“还在生气?”
闹腾的小老虎走了,霁星笑着走去阶前坐下,朝身旁被狼围着发呆的风茗靠过去,发现她并不搭理他。今日第二回在小孩子身上讨了没趣,霁星只有无奈地在心里感慨孩童心思难猜,招招手让母狼到自己这边来,抓着毛茸茸的狼头一顿揉搓缓解寂寞。
狼被他蹂躏得眯眼打个喷嚏,挣扎出来跑回风茗旁边趴着。风茗膝上抱着只在睡觉的狼崽,似是被这一番动静吵回了神,转头看着霁星,往他那边挪了挪。霁星抬手把她搂着,她便乖乖偎了上去。
“我打不过他,”风茗闷闷地抱怨,“明明他年纪比我小。”
“老虎长得比狐狸快嘛,”霁星鼓励她,“你们大概也只差了几个月而已。”
“师父教我这么多,我却什么都学不会,”风茗仰头看着他,满脸哀伤难过,她眉上多余的药膏已被擦去,只留了个短窄的深色伤痕,“他在鹿那里都学得比我好。”
“话不是这么说,”霁星无奈,虽说他明白长晴一直以来让她设想危机是对的,但看到她彷徨总归会心疼,“虎那样的猛兽生来体魄强壮,你们现在都没怎么学会如何运用灵力,他自然会多一些优势。你不用着急的。”
“可是我怕,”风茗说着,抬手抱住他的腰,“师父总说,等以后离开这里,就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了。”
“他只是为了让你勇敢一些,”霁星拽过母狼的尾巴塞进风茗手里让她捏着玩,“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根本什么都不会呢。”
“是谁教你的功夫呀,”风茗摸着狼尾巴,慢慢放松下来,好奇地问他,“你也有师父吗?”
“我没有这种师父,”霁星解释,“我的功夫是和很多人一起学的,我们只有老师和教头。”
“那他对你们好吗?”
“可不怎么好,”想起以前的岁月,霁星不由怀念地笑出来,“能有个先生这样悉心教导的师父,可是习武之人可遇不可求的幸运啊。”
“我的身世到底是什么啊,我是怎么被你和师父捡到的,”风茗巴巴地望着他问,声音里含着软软的哀求,“师父每次都说等我再进步一点就告诉我,我不知道我还要进步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霁星纵使心软,也只能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回答她,“我也是在受伤的时候被先生捡到的。”
“你想回去继续做侍卫吗?”风茗问,“待在这里你会不会很无聊?”
“当然不会,”霁星笑着说,“给达官贵人做事没那么简单,我很乐得现在的自在。多少人想像我们一样过逍遥日子还做不到呢。”
“擒风林之外是什么样的呀,”风茗眨眨眼,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师父总说以后出去的事,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吗?”
“不能吧,”霁星心底泛起酸涩的无奈,他和长晴何尝不想她永远过这样没有忧虑,不问凡尘的生活,“等你长到足够照顾自己,你就得回到你的家里去。”
“我家不是在这吗?”风茗顿时有点生气的急切,“你们又不告诉我我是从哪里来的,又说让我长大以后回到那里去。”
“……”霁星一时无言,风茗在一片沉默中渐渐反应过来,为刚才发的火气感到歉意和尴尬。她更紧得往霁星身上挤了挤,霁星拍拍她的背,她便知道自己被原谅了。
“风茗,”霁星轻柔地叫她名字,惹得她惶惑不安地抬头看去,“我不太清楚你的身世,和你的血缘家人。但是你与他们失散了,他们一定也很想念你。等你回去,他们一定会像我和先生对你一样好的。”
“我都不认识他们。”风茗闷闷地抱怨,“是不是离开这里就要和你和师父分开了?那我不要出去了。”
“怎么会?”霁星时常为她丰富到超出年龄许多的想法感到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只能笑着安抚她,“我和先生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真的吗?”风茗仍然惴惴不安,“那他为什么总是说我要能够一个人活下去?”
“因为在擒风林之外,活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霁星轻抚她柔软的黑发,用尽量温柔的声音为她讲解生活的残酷,“你看在这森林内,没有灵智的动物只能任我们宰割,柔弱的兔子山羊也只会沦为野兽的食物。在森林之外也是一样的。虽然人与人之间不至于成为猎人和猎物的关系,但……在利益的争夺上,许多不见血的斗争才是最危险的。”
“什么利益?”风茗听得疑惑。
霁星知道她现在对森林之外的世界没有任何概念,于是只对她安抚一笑,抛出已说过很多次的允诺:“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出去看。”
“我已经长大了!”风茗边坚定说着,边用力点头。
“你还太小啦,”霁星哈哈一笑,“等你长到……暮云霜那么高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