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那看起来憨厚的青年却机灵起来,笑着反问玄霏:“我还没问你们是什么来历呢,怎么大半夜的从河里上来,身上还是干的。”
他笑嘻嘻地说完了,见对面两人沉默,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危险的事。他还没来得及钻进影子逃跑,就被那蒙着面的姑娘抓住,拔出剑钉在树上。
“你最好别乱动。”
风茗冷着眼神威胁,他只能飞快地点头,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把你和你的村子好好说说。”
青年惊恐地吞了吞口水,慌张地说起来:“我、我叫乐和,我的村子叫、叫黄溪,我和村里的其他两个人来帮村里的郎中采草药。我不是有意打听你们的!”
风茗转头看看玄霏,只看见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打算,于是独自做了决定。她用平淡缓和的口气对乐和说,让他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并带他们进入他的村子。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友善了,其实在乐和眼中,她这幅样子还是在威胁,甚至比之前凶狠的口气还要可怕。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可要是你们是坏人,那…那我也不能带你们去我的村子啊。”
乐和顶着害怕,小声说着,生怕惹得她一个不高兴就对自己痛下杀手。
“你就说我们是路过的猎人。”
乐和看看她背着的弓,那可远不如正把他衣服钉在树上的长剑惹眼。他偷偷在心里想着,他们明明更像是游侠。
“好…好吧,”他只能先答应,“那你们要不要先去我的营地?”
风茗看着玄霏点了点头,他也没有表示异议。乐和松了口气,随口问道:“你们是流影吗?”
他们修为这么高,如果也是流影,怎么会发现不了他的窥视呢?
风茗晃晃头,显露先前藏起的狐族特征。玄霏警觉地发现,一看见她是狐狸,这年轻流影突然就不害怕了,两只眼睛都亮了。
“啊,你,你,你是狐狸,”乐和已然忘记了恐惧,哪怕这只狐狸的剑还钉在他肩膀上方,“那他呢?他也是吗?”
风茗看看玄霏,替他回答:“他是蛇。我们从擒风林来的。”
原来是这样,乐和恍然大悟,彻底放下了戒备。他干笑着指指这长剑,请求风茗饶过他。风茗照做了,他立刻更加兴高采烈。
“擒风林里真的有蛇啊,”他好奇地看着玄霏感叹,这人还真和蛇一样冷冰冰的,身材也又高又瘦,“我就是听别人说,有些兽族不喜欢北域,就躲在擒风林里,蛇啊鹿啊什么的……”
“快走吧。”
“好、好。”
玄霏怪异地看了风茗一眼,被她回避了目光。
“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你们打算到哪去呀,是来游玩的吗?”
一路上,乐和殷勤地与风茗攀谈,尽管她的回应十分冷淡,他始终笑嘻嘻的,一点也不沮丧。玄霏被他吵得烦躁,可直到他们走到了采药人的营地,风茗也没呵斥一句让他闭嘴。
“大哥,三弟,我碰见两个外人。”
乐和走到篝火旁,把竹筐放下,长出了口气,向他的兄弟们介绍:
“这是风茗,这是玄霏,他们是从擒风林来的,路过这里。”
他又转向风茗:“这是我大哥乐时,这是我弟弟乐丰。”
四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尴尬。还是年纪最小的乐丰先站起来,对风茗和玄霏笑了笑,说道:“你们赶路累了吧?现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跟我们一起回村子?”
“坐吧,”乐时也露出淡淡微笑,指了指篝火旁的空地,他的年龄看起来比他的两个弟弟大很多,言谈举止很是沉稳,“我这还有些干粮和肉干,你们要不要?”
“多谢。”
玄霏接过他递来的油纸包和水囊,先递给了风茗。她转过身去,背对其他人吃起来。
“狐狸姐姐怎么蒙着面?”
乐丰好奇地问玄霏,被他二哥在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我长得不好看,”风茗吃得很急,喉咙里噎着,说话声音比平常尖细,她又刻意用上失落的语调,听起来更加楚楚可怜,“常常吓到别人,就把脸遮起来了。”
她一说完,玄霏看见两个年轻的流影眼中都涌动起怜爱和同情,但他们的大哥对此不为所动。他知道,这人不仅仅是寻常山野村夫,得提防着点。
“姐姐你不用怕,我们不会被吓到的——”
“快闭嘴吧你,”乐和瞪他不懂事的弟弟,“别打扰姐姐吃东西。”
“你们是要到哪里去?”乐时问玄霏。
“不知道,”玄霏摇摇头,“漫无目的地游历罢了。”
乐时笑笑,“也好。远离蝇营狗苟,打打杀杀,逍遥山林也是乐事。”
他这话显然意有所指。玄霏现在不明白,但也许等到了他们的村子,他就会向他说明。
“都休息吧,明天早晨还得去采一茬草药,”乐时招呼他两个顽皮的弟弟,问吃完了东西,重新戴回面罩的风茗,“夜深露重,可要毯子盖盖?”
“不用了,”风茗目露感激地看向他,“多谢你们。”
乐时对他笑笑,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合眼睡去。
三兄弟都睡着了,只有玄霏和风茗还干瞪着眼。玄霏想她再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也好打消那两个毛头小子的惦念,可风茗当然看不懂他的欲言又止,只是自顾自地抱着涯光闭上眼。
一夜安稳无梦。玄霏被清脆的鸟啼唤醒,流影三兄弟也刚睡醒,正打着呵欠拿起采药工具。风茗还靠在树上合着眼睛,但玄霏知道她已经醒了,应该只是不想和他们有所交流才装睡。
“多加小心,早去早回。”
“知道了大哥。”
乐和揉揉乐丰的脑袋,揽着弟弟消失在影子中。
玄霏看着他拨动篝火,周身气场愈发沉郁冷漠,不动生色地扶上腰间剑柄。
“不必这么紧张,”乐时说着,放下拨火棍,看着他腰间的无秋,讽笑着叹口气,“想不到,我还能再看见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