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之后,三位在暖烘烘的厅堂入座。回到自己的家中,谈惜云有了底气,问他们到底是有什么事找上自己。月思渊如实奉告,说他的弟子正有性命之忧,他担心以他一己之力无法挽救,因此请她帮助。谈惜云听了,疑惑地反问,难道是绛琂出事了?
说起那逆徒,月思渊的脸色又不太好看。他向她解释,那是他的二弟子,绛琂的师弟。谈惜云点了点头,便问他病患在何处。见进展顺利,月思渊也放下了心,邀她即刻启程,她却面露难色。
“这么紧迫吗?我今天还有事儿呢。”
“何事?”
谈惜云有点纠结地开口说,她晚些时候要见另外一个访客。
“私事?”
“……”谈惜云面颊泛红地呵斥他,“知道是私事你还问!”
月思渊露出了然状,“你现在送个口信给他吧。此事一了,我自会奉上厚礼。”
“你的弟子现在究竟怎样了?”
“命悬一刻,危在旦夕。”
“……”谈惜云犹豫一会,艰难地做出选择,“好吧,你们稍等我一下。”
看着她走进房间,月思渊转向长孙疏雨,忽然对他露出个笑容。
怎么?长孙疏雨以眼神询问。
月思渊笑着对他感慨:“真是春天到了。”
不多时,谈惜云从房中出来,神情像是解决了一桩大事的轻松。
“走吧?去哪里?”
月思渊把他们三个以灵力牵连,于万里之外追寻到无秋的方位,径直来到距离它方圆半里之内。
来到温暖湿润的森林,他们身上的衣服就显得有些太厚。谈惜云皱着眉看着附近山水,疑惑问道:“这是哪里?”
“不知道。不过我要找的就在这里。”
一只紫色信鸟从他指尖展翅飞起,指引他们来到原本独属于风茗和长晴的秘境。
木屋的后院中,狼群有多雀跃,坐在廊下的玄霏就有多焦灼。房间中一人一狐还是昏迷不醒,他心焦万分却无能为力。刚才无秋还狠狠震颤了一会,惊得他以为有什么危险的外敌入侵,四下巡视一圈又没有异状。他被群狼包围着唉声叹气,忽然看见天边飞来一只身形修长的紫色小雀。这雀鸟在他身前盘旋一圈,他这才想起为何看它这么眼熟,当即惊讶地站起。他想不到,月思渊竟然会追到这里来。
比他本尊先到达的,是他的杀气。无秋闷在鞘中的铮鸣刚刚响起,他被一股巨力打得从后院摔到前庭。他清楚地听到几声脆响,随后只能听见满脑的嗡鸣声。他清晰地感到自己断裂的肋骨是怎样紧紧刺入内脏和肌肉,无秋也不知摔到哪里去。一时的失去意识后,口鼻被鲜血糊住的粘稠窒息感觉让他从昏厥中惊醒,又动弹不得。他难以置信自己的境况,不想接受他又快要死了,独自,如此狼狈地死去。
月思渊的出手太快了,长孙疏雨无从阻拦。他看着出了一口恶气的鸑鷟气定神闲地走进房中,转向身边呆滞的谈惜云请求道:“谈大夫,麻烦你先去看看那个人。”
“那又是谁啊,”谈惜云无奈地叹道,越来越感觉自己是上了艘贼船,“他和他有仇吗,打他干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长孙疏雨也很是无奈,“请先去救救他的性命。”
谈惜云看他的态度还挺好,很是尊敬自己医者的身份,加之月思渊太霸道,显得他很像他的“妻”,对他倒是心生了些许亲切。
“是你叫我去救的,他不会怪我吧。”
“不会,”长孙疏雨肯定地说道,“他只是拿那人出出气。”
谈惜云把只剩一口气的玄霏从地上翻过来,查看他的伤势,心说月思渊确实只是在出气,不然他早就没命在了,更不用说他被打成了这样,内力经脉却分毫未损。
“没事,都是外伤。”
她语气轻松地对长孙疏雨说,三下五除二就把玄霏扭曲的骨骼和肌肉愈合复位。个中疼痛自然深刻,玄霏被痛得睁大眼睛醒来,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喘气都艰难。
“我进去看看。”
大功告成。她站起身,对长孙疏雨眨了眨眼睛,他对她欠了欠身表示感谢。
“多谢。”
她自觉消受不起,连忙摆了摆手。她看他的沉静面容,以为他的年纪和月思渊一样大呢,就算不是,辈分也摆在这了。长孙疏雨敬意地看着她欣喜地笑了笑就小跑进屋,她是天地间每一个医者最初开始学习医术时的模样,五百年的沧海桑田,磨不去她以施救为乐的仁心。
玄霏仍然躺在地上,没有爬起来的力气。长孙疏雨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同情地看着他。狼群忧心玄霏的安慰,但慑于应龙的气场,它们只能在旁不停转着圈观望,不敢上前。
玄霏隐约看出他的同情戏谑。他自认倒霉,强聚起心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你还进去?”
玄霏无奈地说:“我得去看看我师父。”
“他不会对他动手的。”
玄霏惊疑地回头看向他。
“事已至此,他总不会让他的弟子白白牺牲。”
玄霏停滞一会,沉重地叹口气,坐到廊下,立刻有狼跑来蹭着他亲昵。
谈惜云走进这座陈设简陋的屋子,在开着门的房间里找到月思渊。他坐在床前,心情看上去糟糕透了。谈惜云畏惧地远远站定,看着床上的雪白狐狸,惊讶地想,他的二弟子竟然是位狐族。
“你过来。”
月思渊不知她为何停滞不动,过了会才想到是自己把这小娃娃惊吓到了。他无奈地抬手舒展眉头,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气。谈惜云看他居然有意收敛情绪,连忙跑到床边,和他一同探查长晴的状况。
前院中,玄霏正与长孙疏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有狼发现他其实并不凶恶,还和玄霏是朋友,也大胆地围到他身边想和他玩闹,但被他挥退了。玄霏正说着这狼群的来历,一阵微光闪过,来者是满面紧张的子蓁。
“怎么回事?有谁来了?”
“来了两个落鸿,在房里议事。”
玄霏淡然地说,示意他也来旁边坐下,等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