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凌晨，弗洛尔德斯的灯光开始缓缓消散，而太阳还未曾出现。天空一片漆黑，像极了此时尼克的脸色。


    尼克家族的所有人都围绕着尼克静静站立着，不敢开口。他们各自交换眼色，但是各自的眼色之中都是深深的担忧。


    柯默思更甚，他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哪怕是与尼克对视一眼。他脸色苍白，原本笔挺的风衣此时也显得褶皱不堪。


    “亚伯拉罕，告诉我，你的‘眼睛’看到了一些什么？”


    如同空气凝固一般的死寂之下，尼克终于开口打破了这逼人发疯的沉默。


    亚伯拉罕的嗓门一如既往沙哑而老迈，给这压抑的气氛又增添了一丝沉重，他说：“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就只有三个人的尸体，战斗的痕迹极为明显，斑驳的弹孔，杂乱的弹壳以及发焦发臭的机械零件。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见到其他东西。”


    尼克手中的酒杯缓缓转动，“然后呢？”


    “有一辆运送军火的卡车被对面开走了，他们至少带走了四个人，或者说是至少带走了四具尸体，回来了一辆卡车以及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家伙。”


    “很好。”尼克转头看向柯默思，他如针一样的目光扎得柯默思有些生疼，“这两个小家伙想必告诉了你很多事情？”


    “是，是的。”柯默思极不连贯的声音代表了他内心的不安，“他们告诉我，在他们开车进入乱石岗的时候，就有人伏击他们。对方的火力之猛，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对面至少有二十几号人，至少有七八个变异者，其中还有两三个强者，三四个狙击手。他们还说，他们能够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是吗？”亚伯拉罕缓缓转头看向柯默思，“二十几号人？七八个变异者？两三个强者？在我的观察下，这场战斗至少持续了半个小时，如果对面真的有这么强的话，早就摧枯拉朽，十分钟就能将你们彻底解决。还有一件事，我发现你们这方面的掩体上留下的枪弹痕迹根本没有对面多，这也就代表着所谓对方‘火力之猛’的话全部都是谎言。”


    “不不不，我并不知道，这都是那两个人告诉我的！”柯默思连忙解释道。


    “好了，亚伯拉罕，不要在这件事情上斤斤计较，毕竟每个逃跑的懦夫往往都会夸大其词，直接将他们杀了就好了。”尼克喝了一口红酒，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转头看向柯默思，“刚才你说什么？说你并不知道？那么在这次行动开始之后，你在做什么？”


    柯默思脸色煞白，“我……我……我……”


    “告诉我实话。”


    “我在家里喝酒。”


    “非常好，柯默思，你果然很有上位者的做派。”尼克道：“在我稍微赞誉你之后，你可以告诉我了，什么事情是值得尽心尽意去做，什么事情是可以任由手下人去摆布，而自己可以坐在温暖的家中与美丽的小姐喝酒的？”


    “不，尼克，大人！”柯默思连忙解释道：“我原本以为这次行动是万无一失的！除了家族中的诸位，我谁也没有透露。就算是喝醉了酒之后我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您一定要相信我，大人！”


    尼克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那你的意思是，在我们之间除了一个叛徒是吗？”


    听到这话莫里斯的心脏猛地颤动一下，他狠狠吸进去一口气，以此来平复自己难安的心情。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柯默思带着一丝哭腔，“我只是说我负责的这次行动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尼克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伴随着尖锐的玻璃破裂声，他怒吼道：“既然万无一失，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那些不知道是谁的混账会早早埋伏在你的行动路线上，然后将你们打得屁滚尿流？”


    柯默思双腿狠狠颤抖了一下，他艰难站定，不敢再说一个字，就连呼吸也不敢随意。


    “这就只能代表一件事，”尼克缓缓整理自己的衣着，“那就是你，柯默思，你所认为的‘万无一失’其实是‘漏洞百出’，你精妙的计划只是别人眼中的孩童把戏，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能力。”


    “您一定要相信我，大人。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次，对！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会亲自进行护送，我一定……”


    尼克粗暴地打断了柯默思的话，“你还想有下一次？你这个满脑子都是女人与劣酒的白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恼火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这么简单的一次行动这么看重吗？你真以为一车军火的消失就能让老子赔光了家底吗？这一车军火对老子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你当然不会抓重点，我早就跟你说过，这次行动很简单，同时告诉你这次行动很重要！因为这两车军火是他妈的从奥古斯特罗恩手里进的货！”


    听到奥古斯特罗恩这个名字之后，除了亚伯拉罕之外，所有人都张大了惊讶的眼睛。


    “头儿？您跟奥古斯特罗恩联系上了？”埃尔维斯问道。


    “要不然你以为我能拱手将西街一半的酒馆的经营权老老实实交给老约翰吗？你真以为我是大方的‘败家子’？”尼克冷哼一声道：“如果能跟奥古斯特罗恩打好关系，我们还用得着看老约翰的脸色？但是这全都毁在一个白痴的手里！当然，罗恩的产业并不是以军火为主，但是连一个小小的军火运送我们都能搞砸，天知道他会不会认为尼克家族都是一群大白痴？！”


    深吸了一口气，尼克又道：“现在这副田地，我不知道我需要再用多少的努力才能跟罗恩扯上关系！如果还有下一次行动的话，拜托来个人将这个混账给绑起来，如果他再坏了我的事，我们就只能看老约翰的脸色了！”


    柯默思拳头攥得苍白。


    “好好检查一下这次的路线，莫里斯！”尼克转头冲着莫里斯道。


    莫里斯后知后觉，“什么？头儿？”


    “我要你好好检查一下这次的路线，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抱歉头儿，我在想罗恩的事情。”


    “这用不着你去交涉，知道吗？罗恩不是老约翰。我只需要你好好发挥你领域的能力，将这一次行动的路线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将背后的原因给我查出来，然后揪出那一个胆敢截尼克家族的军火的人！”尼克眯着眼睛，他脚下如血一般洒落的红酒猛地窜动在他脚下连成了一道血线，笔直而规整地往侧面铺开，“他真以为惹恼了刽子手是不用付出代价的吗？我会让他知道，尸体被挂在波林克鼓楼上的这种死法简直是体面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