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长?
卡罗尔眯着眼睛望着底下的那个身影,揶揄道:“这就是我们弗洛尔德斯的新警长吗?我听说是一个东方人。”
杰奎琳心中一动,她缓缓将目光往下瞟去,眼神略显复杂,但一眼不发。
尼克不经意往底下瞥了一眼,然后端起了酒杯轻轻品了一口。
“好酒。”他说。
“当然是好酒,”希伯来静静地看着底下那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身影,似是而非道:“如果不是因为酒香,这里怎么能够聚集起这么多的好酒者呢?”
此时麦克听着这些话之后心中一惊,他试探性地朝着底下望去,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更是心惊肉跳,赶紧将自己的身后往后缩了缩,以免被赵括看见自己的脸。要是赵括发现自己竟然跟这些个黑帮老大混在一起的话,那么自己岂不是大难临头了?
这门生意可真不好做,麦克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自告奋勇去找莫里斯了。现在落到这副境地,他确实是两头为难。
如果被尼克发现自己是警察的话,自己会死得很惨。如果被赵括发现自己成了尼克临时的小跟班的话,自己同样会死的很惨。
不过似乎底下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往这里瞟一眼的意思,这不禁让麦克松了一口气。
而最初的紧张感过后,他心中又浮现出一丝疑问。
头儿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竟然还如此明目张胆地穿着警长的制服,他难道不知道这里坐着的都是黑帮的人吗?
“警长,呵,警长,”卡罗尔饶有兴致,“他来做什么?难道是你这只臭蝙蝠邀请的?”
“你觉得我会做这种有损颜面的事情吗?”希伯来回了一句之后又阴恻恻地看向卡罗尔,“还有,如果你胆敢再如此对我不敬的话,我会让你尝到厉害的。”
“吼!多新鲜啊!”卡罗尔将脚重重得磕在桌子上,制造出砰砰响的噪音,“来啊,我倒是希望你能够让我看看有多不新鲜!”
“好了,你们两个白痴,”杰奎琳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现在可不可以将你们两人之间该死的仇给放下,难道你们不好奇我们的警长大人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这个还用猜吗?”卡罗尔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肯定是这只臭蝙蝠投靠了正义的一方,然后借着开晚会的名义将我们所有人都邀请过来,紧接着在私底下通知我们的警长大人,想要里外联合将我们一网打尽。吼,你们看看,我们所有人不都聚集在这个地方了吗?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当然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段,而且非常乐意。”
希伯来冷笑道:“呵,你可真是会开玩笑。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说的话不是吗?”
“如果将局势稍稍改变一下,如果我们不是在弗洛尔德斯,而是在其他任何联邦政府真够插手的地方,你还会认为这是一个玩笑吗?”
希伯来冷哼一声,“但事实就是,我们确实是在弗洛尔德斯。而弗洛尔德斯的警长根本就拿我们没有半点办法。”
“好好好,你们还打算像这样争辩多久?”杰奎琳无奈地捂着额头,“显而易见,这个警长根本就不是希伯来喊来的,我们大家都知道。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种无意义的争吵之上,而不去做一点有用的事情呢?”
“我也觉得这种争辩是够无趣的,那么让我们来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吧,蝙蝠?要不要我们来打一架!”
“够了,卡罗尔!”希伯来愤怒道:“你一而三再而四地挑衅我,你真以为我会怕你吗?”
卡罗尔咧嘴一笑,“那么……”
“够了,”老约翰开口道:“现在我们的目标应该放在底下的这个警长身上,不是吗?”
卡罗尔无所谓道:“一个小小的警长,值得我们关注吗?”
尼克缓缓道,“如果他主动出现在我们所有人的面前,那么就值得我们去关注他了。”
“是吗?我觉得我用一根手指头就能够捏死他。”卡罗尔嗤笑道。
“你得透过表面去看,卡罗尔。”老约翰道:“他上任已经多久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以往根本就没有关注过这位新警长,也懒得理会。现在老约翰突然这么一问,他们所有人都讲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来。
“没有人知道吗?”老约翰又重新问了一遍。
“将近三个月。”
听到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说话的人,尼克更是眯着眼睛,脸色不大好看。
麦克真想抽自己的嘴,为什么他总是怎么话多呢?明明知道这里坐着的都是黑帮头头,竟然还敢做出头鸟?
等等,尼克不会怀疑自己吧?
麦克连忙解释,“因为前些时候我……”
“将近三个月,”老约翰看了一眼麦克之后打断了他的话,“一个秋季的时间。告诉我,以往的警长任职了多久的时间?”
“除去第一任警长与第二任警长外,没有一个警长任职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希伯来回道。
“看吧,他能够任职超过三个月,这代表什么?”
还没等其他人回话,老约翰就自顾自回道:“我不管他究竟是能力出众还是实力超群,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足够隐忍。但是如此隐忍的一个人,你难道认为他会穿着警长制服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今天弗洛尔德斯南街最为热闹的地方吗?”
杰奎琳皱着眉头问道:“您的意思是,他知道我们在这里?”
老约翰点了点头。
“真够好笑的,不是吗?”卡罗尔轻蔑道:“他既然知道我们在这里竟然还敢出现?难道他以为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可以抗衡我们了吗?如果他真这么想的话,那么他就是一个白痴。而一个白痴,是不值得我们来关注的。”
说着卡罗尔坐直了身子,揉拳擦掌道:“那么就让我来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警长大人一点厉害看看吧。”
希伯来眼神一动,杰奎琳欲言又止,老约翰默不作声,就连一直在埋着头吃喝的莉莉丝也微微抬起了脑袋。
他们似乎是集体默许了卡罗尔的做法,他们认为,让卡罗尔来探一探这个东方人警长的虚实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麦克心中一凉,完了,这个看起来不好惹的角色要对头儿出手了吗?怎么办怎么办?
他大脑飞速地转动,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不,卡罗尔。”
令人意外的是尼克竟然制止了卡罗尔,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不,还不到时候,我们没有必要在这样热闹的宴会上杀人,毕竟这是希伯来亲自策划,这不合规矩。”
卡罗尔勾起嘴角讥笑道:“你以为我会看希伯来的面子吗?”
希伯来很少见地没有说话反驳。
“不,这不是看在谁的面子,事实上,我更想知道的,他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看一场好戏难道不令人愉快吗?”
说完之后尼克轻轻品了一口红酒,就在他将酒杯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眼神似是而非地往麦克的脸上瞥了一眼。
麦克只感觉心脏在剧烈起伏,他也能够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迅速消失。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肯定是迅速地苍白了下去。
好不容易压下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看上去像是恢复了常态,麦克开始忍不住琢磨尼克的那个眼神。
这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经意之间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眼还是刻意而为?
他不会知道自己的情况了吧?
不不不,自己根本就露出什么马脚。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说出赵括大概的任职时间让他心生怀疑了吗?
但是这也不能说明自己是警察吧?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只有警察才会知道,只要是在二十三区附近经常活动的人都会知道这一点。
早就听说尼克的疑心很重,但是麦克没有想到他的疑心竟然重到这种程度。他不由开始同情起莫里斯了。
有这样一个疑心病的老大,莫里斯竟然还不得不给二十三区送情报。他究竟是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算了算了,自己现在可没有闲工夫同情他了,还是先管好自己吧。用一句东方话来讲明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是,泥巴做的上帝过河,自身难保。
麦克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上帝过河会自身难保,也没有想明白过为什么上帝是泥巴做的。
“难道我们就任由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吗?”卡罗尔十分不满道:“要知道,底下有不少人知道我来过这个宴会,而如果一个警察如此嚣张地出现在这里而我不做任何事情的话,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以为我怕他!”
“还有你,蝙蝠!”卡罗尔话锋一转,他将话题引到了希伯来的身上,“你是这次晚会的主办方,如果一个警察出现在了你的宴会上而你无动于衷的话,你以为你今后还会有颜面吗?”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别,卡罗尔。”希伯来笑道:“虽然这次晚会的主办方确实是我,但是只有少数人知道。而底下的大多数人都只会以为这次晚会是毕塞尔酒店的主人举办的,他们也不会知道毕塞尔酒店的主人其实是我的一个心腹。这少数知道这一点的人,他们是不会乱说的。”
“这就是你的阴险狡诈之处了,”卡罗尔厌恶道:“你和这个东方人一样喜欢拐弯抹角,是个十足的小人。”
“怎么说呢?”希伯来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东方人行事处世的那一套确实是很好用,至少让我现在避免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别着急,卡罗尔。”尼克开口道:“我们也并不是不给他一点教训,我们只是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而已。”
“那就最好快一点,我已经忍不住要给这个混账一点教训了。同时,我还想用这件事让另外一个人知道,那就是在实力面前,做一些小动作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
“你用不着含沙射影的,你真以为我听不出你这句话里的‘另外一个人’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你听得出来,因为你本身就是这种人。”
“闭嘴,你这只臭烘烘的狼人,你真以为我拿你没有半点的办法吗?”
“吼~是吗?那么来啊,把你的办法都用上。”
杰奎琳无奈叹了一口气,每次会议都是这样,他们两个人总是吵得不可开交,她已经懒得再理会他们了。
只是她现在有些想不明白,赵括来这里究竟是想做什么?他不会不知道他们都在这里吧?
难道他真的认为现在已经是可以将事情挑破了说的时候了吗?
………………
………………
此时赵括脚步沉稳,他迎着周围众人异样的目光朝着前方走去,最终,他在那架钢琴边上停了下来。
“黛西?”他问道。
弹钢琴的小姐抬起头来,她一脸纳闷地问道:“先生,我认识你吗?”
“我们当然认识,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痴迷于你的音乐。”
黛西捂着嘴笑道:“您真是说笑了,其实我也没有弹很久的钢琴。实际上,我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开始在公众面前表演的。”
赵括挑了挑眉,“那么就当这是我蹩脚的搭讪手段吧,那么小姐,看在我闹了一个笑话的份上,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当然。”
黛西伸出手来,“黛西。”
赵括握着她的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半晌之后才缓缓说出自己的名字,“赵括。”
说完赵括冲着她行了一礼,然后缓缓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但是只走到一半的路程,赵括忽然停了下来,拍了拍身边一个胖子的肩膀。
这个高大的胖子从食物堆里抬起头来,擦了擦自己嘴上的酒渍,清了清嗓子,猛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二十三区办公,闲人避退!”
赵括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证件,有意无意地将证件朝着二楼亮了一眼,然后将其收进上衣口袋里,又掏出银币在空中抛出一个亮银的弧度。
就在他狠狠将这枚银币抓在手心之时,就只听见一声巨响,晚会的大门直接被暴力轰开,两队全副武装的警队,夺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