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钟声响起。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传了出来。
新的一年又到了。
夜晚的凉风吹拂在人的面上，带走了暖气烘得晕陶陶的似醉非醉，仿若属于自己的屋里的热闹和温馨也在这一刻被剥离身后。
错觉渐渐地褪下，脑海里迟钝的清明也随着寒风一点点苏醒，嘴角残留的笑容也缓缓地收敛。
城市里灯火通明。
她倚在露天阳台上，抬头看着远处的孔明灯，哈了一口白气，颤了颤眼睫。
“小姑娘躲在这里呀。”
姜亓禛双手插兜，懒散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也倚在栏杆旁，修长的身材和迤逦的容貌愈发显得安宁宁的娇小及稚气。
“这里的夜景的确很不错。不过——”他半转过身子，颇有些神神秘秘的意味，“你有想过去看看king那里的夜景吗？”
“king还是以前的老区原址，那里的绿化植物几乎是所有俱乐部中最好的。夜晚的时候，当从训练室里出来，回到宿舍时，你能够听到树林中的虫鸣，能够看到夜晚里的星空，偌大寂静而又广阔的地方只有自己时，你心里会生出无限的豪情与感慨。”
“哈哈，别这样看着我。”姜亓禛被眼前少女奇怪打量的目光给逗笑了，“我可没有这么文艺，是小队长说的——哦，当然你也别问他，他肯定不会这么承认。”
笑着笑着，姜亓禛却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面对着同样的夜空，“最近小队长晚上回宿舍的时间越来越晚了，有时候我半夜起身，看见他在客厅的阳台外站着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少女毫无意识地握紧了栏杆。
“说实话，我其实还好，最早也是在电竞里拿过奖和荣耀的，到现在任何事情都看得不是那么急切。”
“虽然我还渴求着胜利，可是，绝对没有小队长更加渴望。”
“——毕竟他还算小，又富有天资和勃勃野心，遇上我们这些。”他想着自己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摇头，“能够帮助他，却也能够拖垮他。”
回头透过玻璃门望去，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也已经步入倒计时，苏母正乐呵呵地看着，牧离风却和苏宁坐在餐桌旁，对着笔记本电脑面色肃然地讨论着什么。
大概是敏感察觉到什么，苏宁抬眼，目光和姜亓禛的碰在一起。
相处了将近一年，姜亓禛很容易地辨别出少年面无表情之下浓浓的不爽，微怔之下，顿时笑得春暖花开，配上他的容颜，很具有迷惑性。
安宁宁看着他笑得半弯了腰，正有些纳闷时，却见他转过来，一副声音温柔至极的口气，“我们小队长真的是很别扭了。”
“……啊？”
“所以这样的一个挑战，对于小队长而言，却是一个不能输的挑战。”姜亓禛笑笑，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余光中看见苏宁正走了过来，他微微起身，又是最初那友善客气的模样。
“你就没有想过吗？宁宁？”
“明明之前还希望你加入战队，可是最近除了今天过年出乎我们所有人意外将你带来外，其余都没有再和你联系。”
“明明小队长比我们战队中任何人更渴求胜利。”
“可他都觉得你值得更好。”他勾唇笑着，“可是我觉得，没有什么最好，只有最合适。”
玻璃门哗啦推开。
青年笑得灿烂，“我很期待和你能够对局哦~”
“姜亓禛。”
只听到最后一句的苏宁面色冷淡，狠狠地喊了他一声名字，“我不是说过吗，队员的变动由我和教练负责。”
“啧。”姜亓禛轻啧了一声，“我只是约宁宁一起游戏，小队长你着什么急呀。”
“这里就留给你们啦。”
说着，不顾少年微微瞪视的模样，他大摇大摆地招招手，又趁着关门时冲安宁宁眨了眨眼，赶忙溜了。
苏宁抿唇，沉默了半晌，“他的话你不用当真，我们战队不需要人，如果你要进这个圈子发展，星悦很不错。”
在少女目光灼灼的注视下，他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想要先离开，余光中却看着少女单薄的模样，推开玻璃门的动作也暂时停下。
“进来吧，外面冷。”
“还有妈妈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卧室，你要是困了，就早点去睡。”他说着，嘱咐的话就有些忍不住，“这几天你不用急着回去，姜亓禛和教练他们都不回去过年会每天在这里一起训练，你若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一起来。”
“不过我并没有想让你进入king。”他再次微微扬起眉梢重复强调着，“不用有负担。”
看着这样的少年，她突然有些想笑，实际上她也的确笑了。
抿着嘴唇浅浅勾起，眼眸微弯，“谢谢啦。”
“不过——今天晚上，我想要守岁。”
“守岁？”苏宁面露疑惑。
“是啊，守岁。”她又看了一眼在玻璃门外的万家灯火，轻声喃喃着，“毕竟上一次，我错过了呢。”
……
最后，因为拗不过安宁宁，阳台上搭了两把椅子。
——一把她的，一把苏宁的。
苏宁也留下来陪她守夜。
城市里的灯火随着时间的过去也渐渐熄灭了一些，远处的孔明灯也不知飘向了何方，深蓝色夜晚的星空愈发的显眼。
整个夜，静谧又迷人。
安宁宁坐着，很舒服地将自己蜷在椅子上，抱着双膝，下巴抵在上面，微微歪着头看着这陌生世界的夜晚。
而苏宁的椅子距离她也有好几人的距离，正随意地背靠着椅背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夜无话。
两个人却没有觉得丝毫的不适。
随着凌晨早起的人声响起，天边也缓缓地出现了一抹亮光。
天亮了。
“其实。”
少年轻声说道，带着犹豫，“虽然现在我们战队不收人了，但那天找你试训时，我还有一句话没说。”
少女转过头看着他，他却凝视着远处的天际。
“再怎样的黑暗来临，都无需害怕。”
“因为我会陪你等到最后的曙光。”
他叹息着。
记忆里奇怪又莫名的死寂感突然翻涌而出，她怔怔看着少年的侧颜，眼神有些迷茫。
“阿宁。”
她无声轻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