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吗?”
帷帐外面,有人低声说着话,略微急促的语速,似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
“不是。”很快就有人悄声回复着,“已经查明了,这一场的屠杀与这个孩子无关。”
“他不过是恰好觉醒了魔法而已。”
“也就是说……”先前那人声音渐渐冷淡下来,缓慢,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真的仅仅是一场灾难?”
“……是。”大概是感受到上位者的威压和不满,汇报的人态度也越发恭谨。
“长老,我们要去调查原因吗?究竟是人为,还是天灾……”
“调查原因?”那人嘲讽地冷哼了一声,“我们哪有时间去调查原因?整个城镇里的人死了也就死了,除了那里居然有斯蒂尔大公值得留意一些,其余也算不得什么。”
“况且,就算真的是那群隐藏在黑暗中的渣滓们干的,我们也不可能当着国家的面去追究他们的责任?不然——”他似笑非笑,“那时到底是追究我们的,还是追究他们的?”
这话隐藏下的含义已不是他一个魔法协会的小职工能够细细体会的,他只装作不知,像个鹌鹑一样安静地伫立在原地,不再搭话。
帷帐被轻轻掀起,男孩消瘦的身形几乎一眼便可窥见,同时还能看见的是四周床柱台上的水晶球正像是抽取着什么一样,里面紫色的光芒像是浪涛一样起伏着。
即使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也无法抵御抽取本就因为才觉醒而极不稳固的魔力本源,男孩不自觉地皱着眉,像是在梦中也极难忍受这样的苦痛。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苗子。”
男人细细打量着,语气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满意。
“只可惜,我们倒是不能箍着他……毕竟这样神乎其技的魔法可不是凭着他的控制施展就能够救他一命的,到时候得不偿失可就不好了。”摸着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般,“还是看看能不能养在身边吧……毕竟这样的潜力和天赋,如果真的成长起来,哎呀呀,那可不得了。”
帷帐重新被放下。
窸窣的脚步声也逐渐走远。
睡梦中的男孩静静地睁开了眼。
额头上的冷汗犹在,青筋也显现,清澈的绿色眼眸里却没有流露于外人的脆弱和痛苦,反而十分冷静。
他沉着眼,看着四周抽取他魔力的水晶球,片刻,再次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从未醒过一般。
……
魔法协会临近皇宫,是一片大庄园改建而成的。
庄重肃穆的城堡是他们办公的地点,这里的一层和二层有无数的职员在此进出,汇报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消息。
传递消息的魔法飞禽也扑棱着翅膀,从窗口中飞来出去,十分随意,若是有普通人来到这里,看见这白日忙碌的景象,定会啧啧称奇。
而在古堡后面一处僻静的塔楼里,却是冷清极了。
刻着“皇室联络处”的牌子钉在门外面也早已扑上了灰,甚至还歪歪斜斜挂着的——那时因为去年古堡周边动工,想要修建一个大花园,却不小心魔力控制不当造成整个王城都震动了一下,到现在还没有谁顺手想要扶正一把。
包括里面那个穿着一身大红法师袍,正懒懒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吃着葡萄的男人——这间屋子的主人。
“这些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急啊。”
接过信笺,随意浏览了一下上面的文字,男人眉间神情一松,又且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盖尔茨出这么大的事情,协会那边还有皇室那边,竟然还想要去抢夺那个孩子?”他慢条斯理地又拿刀开始削起了苹果,“而且两方的人竟然还动起手来?呵呵。”
“果真是这十几年的日子过得舒心了,也不再忌讳着什么了,甚至连百姓们都要不管死活了。”
男人轻啧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笑道,“亏他们都还想牢牢抓住民众的心呢。”
沙发面前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看着男人这幅轻松、有把握的姿态,虽然也稍稍放下心,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若那个孩子真的是小殿下又该怎么办?”
“是啊,毕竟那里可是盖尔茨,传说中……”
“传说?到底是传说更可信?还是有着家族遗传的魔法天赋更可信?”男人不耐烦地将刀子放下,啃了一口苹果。
“大人!”
两个人眼睛俱是一亮,在外面看上去平实无华的老实长相,此刻微驼着的背,还有谨言慎行木讷的表情都一扫而空。
一人激动的说不出来话,想要张口,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另一人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颤着开口,因为惊喜而有些变形,“您的意思是……有小殿下的踪迹了吗?”
最近一批新申请加入魔法协会的年轻人正叽叽喳喳地在下方经过,怀揣着理想,又走在着渴望已久的地方,似乎连梦中的一切都近了几分,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了起来。
“慎言。”
在这片细微的嘈杂声中,男人说道。
两人的热情顿时如同被浇了冷水般,一下平复了下来,降低着本就没有轻微的音量。
“小殿下现在又在何处?这件事皇室和协会里的那些人知道了吗?我们需要做什么?”
担心忧虑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如果小殿下现在还小,我们又应该让什么人来抚养?”
他们在这间隙中受两边排挤艰难地生存了多年,如今听到希望,即使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和音量,可是激动却让他们的思维越发发散了。
“这件事他们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这些年还能到处胡乱去找人吗?”男人理解他们的心思,此刻也未免被问得有些头疼。
“而且,我再说一次,传闻是不可信的。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新生,也没有什么沉睡——之前你们乱七八糟的猜测。小殿下好好地活着,平安无事地成长到现在。”
“或许也多亏了盖尔茨的事情。”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信笺,“一系列的事件加上两边的隔阂,倒是为小殿下打了掩护。”
“只不过——小殿下的信息我知道便足够了,而你们只用处理好我最近不会在这里工作的理由即可。”
男人嘱咐着,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忍不住缓缓勾起了唇角。
“这格局终于要被我们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