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惊慌的把账本合上，抱在怀里。强作镇定的道：“老板，我能不能看看你们的存根？这是新规矩。”


    宁采臣的表现无愧于燕赤霞给他的评价：“学不致用、一事无成”。因生活所迫，做了集宝斋的收账人。


    但集宝斋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看看它的工资制度就明白了。不包吃不包住，让人去催账竟然不给够盘缠，甚至可能都没给。只要宁采臣收不到账，自己都没法回去交差。


    可见，集宝斋的工资制度是收账提成制，收账人收到钱（其中肯定包括利息），就可以直接提掉自己的那一部分（肯定很少，绝对低于利息金额，不然还不如不收，反正都是亏）。待收账人赶回集宝斋时，可能也不剩什么了。


    收账还是高危行业，拿着几十两银子，如果让钱包露脸就危险了。我们也看到，夏侯砍死的那几名盗贼可是有刀有枪的，这帮人遇见会武功的人可能还客气些，只是偷；遇到宁采臣这样身背银两又手无寸铁的人，哼哼……即便这样，这种工作都还有人做，可见当时就业的困难。


    出场时，宁采臣那个馒头实在太夸张，打裂了石头，踢坏了鞋子，恐怖。他那把伞……唉，都没有语言了，没过温饱线的人啊。


    虽然穷且性格软弱，但他善良的本性不变，而且还有一定的原则，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混日子，有时也会表现出个性。如夏侯扔给他一个馒头并示意他吃，他咬了，嚼了，但就是不吞。待夏侯走后立马吐出来，此举就很有性格，也许是他不吃嗟来之食；也许是他不吃杀人者的东西；也许他嫌夏侯手上的血腥沾到了馒头上。不管怎样，当时饿极的他还是恪守了自己的原则。


    善良救了他的命，使得小倩不忍害他，使得燕赤霞拼命保他。善良也差点害了他，在这样一个无情的世界上，他竟然还相信官府能给老百姓公道，几乎被县令打得头昏眼花、屁股开花。


    “新规矩？”掌柜的多贼，一听新规矩就知道不对劲，再看书生抱着账本，紧张兮兮的样子，立即伸手去抢账本：“拿来看看！”


    “不能看！不行！”书生急了，但掌柜的已经打开了账本，然后看到了里面乌漆墨黑的一片。啊一声：“你这是什么账呀！乌漆墨黑，乱七八糟，怎么收账？”


    西洋镜被掌柜的拆穿，书生只能装可怜：“要是收不到账，我就没钱回去了。帮帮忙吧！”


    掌柜的冷笑一声走出柜台：“既然账簿上没我的账，我就没有欠你的钱了，你想耍赖啊？”双手把书生往外推：“再不走我就叫人来抓你！”


    书生猝不及防，从客栈里滚了出去。掌柜的顺手把他的箱笼扔出去，转身回了柜台。


    书生很沮丧，他身上一文钱也没有，虽然还有几个生地瓜，不至于被饿死，但没有钱，他今天晚上住哪？


    就在为难的时候，小二哥突然从店里跑出来，大叫道：“书生，别走！别走啊！”


    “嗯？”书生扭头看着他，以为对方来者不善，不禁恼道：“你们还想怎样？”


    “不是，不是。”小二哥满脸笑容，就像对待自己亲叔父似的赶紧把书生的箱笼抢过来：“楼上有一位贵客要见你，书生，快跟我进来吧！”


    “贵客？”书生一愕，顾不得小二哥抢了他的箱笼，下意识的跟着上了楼。


    早就在刚才，林道便听到了楼下的争吵，算了算时间，林道站在二楼向下看去，果然是哥哥的面容，林道果断的帮宁采臣了却了这桩事情，遇贵人，林道或许便是宁采臣的贵人吧。


    “这位客官，书生带到。”楼上，小二哥见了林道，满脸谄笑道。


    林道点点头，道：“再加一副碗筷。”


    “是，客官稍等。”小二哥赶紧把通道给书生让开，陪着笑脸，下楼去拿碗筷。


    落魄书生看到虽然同样穿着书生装，却非常干净整洁，气度不凡的林道，不禁心下有些自卑。


    看着眼前的书生，林道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怀念。


    哥哥张国荣，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宁采臣。


    《倩女幽魂》拍摄于1986年，饰演宁采臣这个角色的时候，张国荣整整30岁。但看着此时的哥哥，真是小鲜肉一枚啊！很难让人相信他已经30岁了。


    “这位公子……”古代书生基本是以貌取人之辈，宁采臣也差不多，见到林道器宇轩昂，不自觉就低了一头，抱拳问道：“我们认识吗？”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林道微微一笑，指着自己对面：“请坐。”


    因为林道现在的打扮也有一番书生的样子，不过是一位贵公子的样子。


    “不敢。”因林道用了个‘请’字，宁采臣连道不敢，小心翼翼的走到对面坐下，看着满桌好酒好菜，已经饥肠辘辘一天的他不禁喉头涌动。


    “我观兄台虽是落魄，却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便动了结交之心。”林道倒了一杯茶送到宁采臣面前。


    宁采臣连连道谢，接过茶杯，道：“多谢公子赏识，我不过一落魄书生，为人收账为生，却是让公子失望了。”


    林道含笑摇头：“兄台虽然落魄，却诚实磊落，在下佩服，若细细说来，却也有几分读书人的坦荡，笔若剑，书若江湖，读书人同样可以行侠仗义，闯荡江湖。”


    “不敢当。”宁采臣发现自己总算有了一丝可取之处，心里暖暖的。


    人生在最艰难地时候，有人却对他说了句‘你不错’，总会给他带来莫名的鼓舞，未来或许可以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能量。


    “客官，碗筷来了。”小二哥把一幅崭新的碗筷端了过来。


    “给这位公子。”林道指了指宁采臣。


    “是，客官，您的碗筷。”小二哥谄笑连连。


    宁采臣很不习惯，但还是道了声谢，接过碗筷，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很想大快朵颐，却碍于主人没开口，只能忍耐，不想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看到他的尴尬，林道轻笑一声：“兄台想是饿了。那便闲言少叙，先填饱肚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