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说法似乎更合理。


    肖策不能否认苏糖的判断，有理有据，无法推翻，这种可能确实是存在的。


    他想起那天晚上从教室里窜出的黑色长影，暴戾，凶恶，混乱，疯狂无序，这种状态，让肖策想到了一些不愿意去回忆的事情。


    肖策那时就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测，但是他不愿意去深想，秦术和白也的情况给他提供了更多的信息，他对于目前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思考脉络。


    阳光满溢的房间，到处都是温暖的气息，少年的眉眼精致清贵，每一笔线条都是造物主最完美的钟爱和体现，在人世间熠熠生辉。


    肖策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很久很久，突然说了一个和他们游戏副本完全无关的话题。


    “糖糖，你擅长说谎吗？”


    苏糖抬眼看他，少年的眼神幽暗，像是一片极寒的深蓝海域，她抿了抿唇，点了一下头，“不擅长，但是我会。”


    肖策笑了起来，“我也会。”


    苏糖不懂肖策为什么会说这些，是一场新的试探，还是单纯这么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肖策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眼里的情绪有些难以看清，他伸手摩挲着苏糖的发尾，声音又轻又低，“那你说不怕我的那句话，是不是说谎？”


    苏糖心里的烦躁沉闷突然被抚平了，这是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惊天骇浪汹涌起来的深海，突然风平浪静，太阳明媚温暖，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一条平和永恒的线，沿着既定的轨迹，坚定不移的向前。


    她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的说：“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又打不过我。”


    苏糖说完这句，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奇怪，又一脸冷漠的补充了一句，“你能打过我，我也不害怕，我从来没想过有什么东西会让我害怕，当然也包括你。”


    肖策觉得今天的苏糖，比以前都要可爱，怎么能够这么可爱？


    他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首童谣，里面有这样的一句话。


    [whatarelittlegirlsmadeof


    sugarandspice


    andallthat''snice.


    小女孩是由什么做的？


    糖和香料


    还有一切美好的东西]


    肖策有种感觉，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糖果、鲜花、香料、日月星辰，在这个女孩面前似乎都会变得暗淡，变得无关，变得平凡普通，随处可见。


    他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抬手遮挡住眼睛，说：“我信了。”


    很快，肖策拿开手，漂亮漆黑的眼睛盯着苏糖，懒洋洋的说：“糖糖，你觉得十三班的那些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很好奇，我们的想法是不是一样的。”


    苏糖冷淡的皱了皱眉，沉默了几秒，“你。”


    “我的看法，我们被系统分到不同的班级，这些班级从某些角度可以看作我们每一个人的某种载体，教室里面出现的那些东西，或许就是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某种投影。”


    “不是很像你吗？”


    在苏糖看来，那些极具攻击性的黑影，简直和肖策一模一样，疯狂，恶劣，暴戾，凶狠，粗砺，野性，侵略感十足，充满了令人警惕威胁的力量，然后……被理智和现实压抑。


    肖策侧着头，眼眸半阖，微笑的点了点头，语气沉沉，“我也是这样想的，二班教室里的那个东西大概是某个时候的纪医生，六班教室里的黑雾是老秦，十三班的那些黑色长影，是我自己，你和小弟什么都看不到，我觉得是因为你们两个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单纯的，你们两个的内心不像我们这样阴暗，或者是有什么无法忘记的阴影。”


    “小弟很好理解，他的眼神、说话和习惯，都可以看出他生活在一个很美满温暖的家庭，从最一开始见面时的穿着，也可以知道他的家庭条件富裕，他应该有一个哥哥，足以支撑的起父母的期望，他的家人对于他是一种溺爱纵容的态度。”


    “其实这种家庭，年纪小的孩子很容易嫉妒备受瞩目的兄长，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而走上歧路，但是白也，很显然，他是一个把打架不学习就当作学坏标准的小孩子，简直就是一张白纸，不过他的父母也不用他优秀，或许，他自己心里也有一定的感应，所以才会这样放任自己。”


    “你呢……”


    肖策凝望着苏糖，女孩的高马尾无疑透着一种青春洋溢的气息，精致到挑不出错的五官，有种接近于虚幻的失重感，像是造物主分解了所有完美的零件，重组再构了一个精美绝伦的苏糖。


    他突然也想解构眼前的这个人，拆成零散的一个个部件，将所有组成苏糖的零件，看得通透清晰，一览无余。


    肖策在意识里开始解构，声音从喉咙深处沉沉而出，“从你很小的时候，你的祖父就开始为你制定好了将来要走的路，你目前为止的人生，都是他决定的，你没有童年，应该说，没有时间来让你拥有一个孩子该有的快乐，祖父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愿意听从他的所有安排。”


    “你没有因为那些辛苦而埋怨，也没有怪过你的祖父，你一直在努力，一直在让自己变得优秀，女孩的身体素质比不上男孩，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很多的努力，才将自己变成如今的苏糖，如果我是你，这样压抑束缚的人生，肯定早就崩溃了，烂透了。”


    “但你没有，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虚幻的美好，比所有的真实都要耀眼。”


    苏糖没有想到肖策会这样剖析自己，就像是解一道难题，画一幅画，研究一个课题，他的答案是准确的，接近她的现实。


    这样挑明，原本这应该触及到她底线的事情。


    可是此刻，苏糖所有愤怒的感情就像是延缓了，迟钝了，她冷静的就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听着的似乎是别人的故事和人生，意识失重的漂浮着，像是在思考，又像是脱离了身体的重负，飘向未知的更加高级的领域。


    苏糖的眼睛暗沉了下来，不动声色地说：“你们呢？”


    肖策的声音更加低沉，“我暂时还没有足够的资料来剖析纪医生和老秦，不过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也可以看出来一些，纪医生看到的那个东西，只有她自己可以看到，这或许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体现，可能代表着她有一段不想为人所知的过去。”


    “老秦看到的人形黑雾，我有两种想法，第一种那是一种心理压力解放的形式，解题的过程，很像是在解开一道一道摆在面前的难题。”


    “另一种，他在压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