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一种极为排斥的情绪在心间冒出了头，和苏糖心里久久散不去的烦躁感一起，像是两片洁白的羽毛，在她心脏的地方持续不断的轻挠慢拂。


    似乎连流进左右心房的血液，都因此变得缓慢而迟钝。


    有点痒。


    苏糖拿起那颗糖，上方似乎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烦躁感影响了她，指间轻微用力，透明糖纸里面的白色糖果就这么碎成了屑。


    她想把这颗糖丢了，从座位上起来，走到教室的最后面，那里放着一个垃圾桶，里面黑色的垃圾袋里有很多很多的丢弃的东西。


    撕裂的纸张，坏了的笔，吃干净的零食袋，各种各样丢弃的不要的东西，垃圾，苏糖准备把那颗糖丢进去的时候，却突然鬼使神差的将糖果放进了兜里。


    她回到座位坐下，从桌洞里将剩下的两颗糖，还有那个礼品袋拿了出来。


    解开上面的蝴蝶结，打开礼品袋，苏糖把那两颗糖丢进了里面。


    下午第一节课下，肖策过来，和中午休息那时候一模一样，再次给了她一颗糖。


    第二节课下课。


    放学后。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


    第三节晚自习下课。


    夜幕沉沉，高三一班的教室里，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灯光竭尽全力在夜晚的教室里创造出日光般的绚烂和清晰，光芒垂下，将苏糖睫毛的阴影拉长，扭曲却又诡美似得落在脸颊。


    堆满了课本的课桌上又放了一颗糖，一样的酸奶味的糖。


    教室里的学生成群结队的离开，很快，只剩下她一个人，四周静悄悄的，却意外的能够听到风的声音。


    过了半晌，原本已经寂静下来的走廊传来急缓的脚步声，纪雪走到一班教室门口，伸头往里面看了看，见教室里只有苏糖一个人，就走了进去。


    “大佬。”


    纪雪走到苏糖前桌的位置坐下，因为有课本的遮挡，她没有看到桌上的那颗糖，只是有些紧张的看着苏糖，双手放在心口的位置。


    “我有件事想要试一试？”


    娇小的女孩深呼了几口气，鼓起的腮帮透着一种稚嫩的孩子气，和纪雪快三十的截然相反，不过也是，在这个世界，他们所有玩家的身高体型没有变化，有变化的是面容。


    这种变化最小的是白也，基本看不出来什么，他本来就只有十九岁，周岁也才十八，也就是刚刚高考完没几个月的孩子。


    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雌雄莫辨，青涩和成熟之间的界限模糊不清，青春和明媚在他的身上显得特别美好，如梦如幻境，有着让人无限遐想的瑰丽绮艳。


    其他人的变化，也就是时间倒流的多，以及少。


    变化最大的自然是纪雪，将近十几年的时间，是一条长的一时半会根本无法理清的线。


    有谁能够一瞬间想起十几年前的自己呢？


    没有人。


    苏糖不动声色的拿起那颗糖，放进礼品袋里，和曾经在一个包装袋里面的糖果轻轻碰撞出极为轻的声响。


    这是本来听不到的细枝末节，就像是滴入大地的一滴雨的声响，苏糖却听到了。


    有些奇怪。


    她的目光落在纪雪的面容上，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想做什么？”


    纪雪眼睛望着他，神情看起来还是有些紧张，显然是在害怕一些什么，但是她的眼神，很坚定，像是闪烁着星辰一样不朽的永恒的光芒。


    “我想和昨晚一样，去听听看那个声音是不是还会说什么？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想那个声音到底是不是我？我高中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还是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记忆很模糊，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的原因，但我今天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虽然我的高中生活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老师和那些老同学的脸记不清也很正常，但是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是没有那么容易忘掉的。”


    纪雪微微低头，看到苏糖课桌上堆在一起的那些课本，上面写着必修和选修，写着科目，熟悉却又有点陌生。


    她看了一会儿，抬头去看苏糖，问：“大佬，你的记忆呢，有没有哪段时间的记忆变得模糊？”


    “没有，”苏糖道，“我的记忆从头到尾都很完整。”


    她什么都记得，甚至记得丛林深处一些大雨磅礴的夜晚，记得被枪口指着头时，周围传来的硝烟气味。


    纪雪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她说：“我的记忆很模糊，而且在你们说这件事之前，我根本意识不到这件事，就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所以，我在想，记忆模糊会不会是因为角色的原因，我和这个游戏副本的女主角在某个时间点，同化了。”


    “其实，这也有提示的，那个东西只有我能看得见，这不就是主角待遇吗？”她的语气有种故作轻松的别扭。


    苏糖动了动嘴唇，这时，教室里面的灯突然啪的一声暗了下来，是学校的保安拉下了电闸。


    远处城市的灯火通明，有遥遥的灯光点亮了漆黑的教室，在各处铺洒了浅薄的光幕，像是月光倾洒。


    清冷，绵长，朦胧感在晕开。


    苏糖的眼睛适应的很快，她能看到纪雪大致的轮廓，声音冷漠至极，“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掌握好分寸就行。”


    纪雪说：“我知道，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当时真的是吓成狗，现在可能是习惯了，没觉得有多害怕了，我会决定着么做，也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昨晚都没什么事，今晚今晚应该也不会有事，人就是这样。”


    她笑了笑，“如果真的有事，那我就只能和你们暂时再见了，基点见。”


    苏糖没有说话。


    纪雪早就习惯了苏糖的冷漠锋利，见她不说话，就自己岔开话题，说：“对了，大佬，今天学校论坛都在说你和肖爷，我有种你们公开了的感觉。”


    苏糖：“……”


    纪雪没想到高贵冷艳的大佬还是什么都不说，这反而加重了她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反正还没有到时间，女孩之间的友情先从聊天开始，她和大佬可是号基点唯二的女生，努力努力成闺蜜，还是有可能的。


    友情也是可以培养起来的，相互了解才是友情发展的基础，虽然大佬不爱说话，但是没关系，她不嫌弃。


    纪雪将下巴搁在课本上，眼睛轱辘一转顶着苏糖，好奇的问：“大佬，你和肖爷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是不是那种负十几厘米的，一夜六七八九次的，水汪汪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