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不会哄人，也懒得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遇到眼前这种情况，她通常都是没事直接离开，有用的话，打晕带走。


    现在不能离开，也不能打晕，苏糖让小肖策哭了几分钟，嘴唇动了动，有些干巴巴地说：“不要哭了。”


    小肖策虽然伤心欲绝，心碎的补都补不好了，但他还是想要乖乖听话，就算现在立刻就要消失，也想给他最喜欢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是他真的太难过了，眼泪哗啦啦的就跟拧开的水龙头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最后小朋友只能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继续眼泪哗啦啦。


    苏糖的表情有些古怪，小肖策虽然捂住了嘴巴，可是从他呼吸的频率和喘气的声音，大佬就知道他还是在哭，他很伤心。


    “……”


    苏糖伸手覆在小肖策的头顶，温柔地揉着他的头发，“乖，不要哭了。”


    小肖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更加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但他哭得更伤心了。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手掌间的小脑袋小幅度的颤抖着，比刚才还要厉害。


    苏糖微微一愣，埋在柔软发丝间的手指动了一下。


    她的手伸到小肖策的腋下，将他抱了过来，坐到自己腿上。


    小肖策一到她怀里，就下意识的抱紧苏糖的脖子，因为松开了嘴巴，小朋友的哭声止不住了。


    “哇哇哇哇哇哇哇姐姐！！！”


    “姐姐，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苏糖：“……”


    哭成这样，也是一种天赋异禀的本事。


    苏糖揉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放在小孩子瘦弱的背上，有些笨拙的拍了拍，“别哭了。”


    她停了停，声音还是清清淡淡的：“小哭包。”


    小肖策哭的稀里哗啦，小小的身体在苏糖怀里抖啊抖，都快要不会说话了，“我……我舍不得你嘛……哇……”


    “我……我不……不怕消失……一点……一点都不怕……”


    “我……我就是……就是舍不得你……”


    “姐……哇哇哇哇哇……”


    苏糖知道想要好好说话，只能让小肖策闭嘴，她也这样做了，捂住了小肖策的嘴，说：“抱歉。”


    小肖策愣住了，因为刚才哭的太厉害，身体还在生理性的颤抖哽咽。


    如果现在是在外面，就能清楚的看到苏糖的脸上完全辨不清喜怒，只有无动于衷的冷漠，像是天生的冷漠，永远都是一种固定恒久的冰冷和倨傲。


    只是她的力道，是和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完全相反的轻柔，像是在捧着什么珍贵易碎的东西。


    苏糖冷漠道：“肖策，我不会骗你，我不可能一直留下来陪你，这些时间，已经是我能给你的极限，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想法，也不会因为谁停下脚步。”


    小肖策抓住苏糖的手，温热的手掌安抚了他原本颤抖的身躯。


    他的手小心翼翼又恋恋不舍地抓住抱着自己的那个人，小小的，软软的手，像是一朵单薄的小白花。


    小肖策想要说话，唔唔了两声，手使劲往下拽了拽苏糖的手。


    苏糖明白他的意思，将手拿开。


    小肖策先是呼了一声，大口的喘着气，随后，他往上看了过去，小声地说：“你，你也不会因为长大后我改变想法，停下脚步吗？”


    苏糖闻声低头，语气毫不犹豫，“不会。”


    小肖策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他感觉他现在心里面就像是有一只小猫猫，生气的时候，小爪子抓的他好疼，可是当小猫猫撒娇蹭过来的时候，又软软的，很温暖。


    “真的吗？”小孩子怯怯的问。


    苏糖依旧没有任何犹豫，“嗯。”


    小肖策觉得不可思议，他想要知道答案，“为什么啊？”


    苏糖皱了皱好看的眉梢，语气冷淡，“你废话怎么和肖策一样多？”


    小肖策知道这句话里面的肖策是指长大后的自己，他也听出来苏糖有些不耐烦，有些紧张的抓紧她的手，“你是不是觉得我烦啊？那我不说话了，我不烦你了，姐姐，我保证。”


    他吞咽了一下，害怕地说：“姐姐，我说最后一句，我不烦你了，你不要生气，不要讨厌我啊！”


    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怜。


    苏糖怀疑他不是肖策的小时候。


    真的太乖了，差距如此之大，像是蝴蝶效应里，一只扇动着细薄翅膀的蝴蝶，和一场狂暴恐怖的龙卷风。


    她怀里的孩子，是一只柔软美好的蝴蝶，乖巧的姿态，像是在怀抱里怀揣着一个干净甜美的梦。


    那个人，却是一场毁天灭地般残酷的龙卷风，在死亡，在毁灭，是直接残酷的现实。


    苏糖抱着这个乖乖的小傻子，神情格外阴沉：“肖策，你……”


    小肖策见她突然沉默，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嗯？姐姐你想说什么。”


    苏糖蹲了片刻，声音压低，“没什么。”


    “我和肖策，应该很快就会离开，有没有想要的？”


    像是满足遗愿一样的纵容。


    小肖策虽然年幼，但是他都懂，他的手再次抱紧苏糖的脖子，声音小小地说：“有。”


    苏糖：“什么？”


    小肖策的手握成了小拳头，“我想知道你的样子，我看不到，就算要消失，我也想记住你的脸。”


    这个教室里像是永远满载着黑暗，或许应该这样说，它在隔离着人的视觉。


    这或许，也是小肖策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对于小孩子来说，有些时候，看不到，也就不会害怕了。


    苏糖“嗯”了一声。


    她抓住小肖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说：“这是我的脸，试着去记忆。”


    小肖策顿时像是冻僵了，连呼吸都不敢呼吸，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紧张到了极点。


    这这这这这可是他姐姐的脸啊！！


    小肖策内心激动的在嗷呜，表面上已经笑开了花，他的手放在苏糖脸上大概有十分钟，才视若珍宝的触碰着，一寸一寸，像是描摹着一幅独一无二的画卷。


    这大概是小肖策短暂生命里最阳光明媚的时光。


    即使在黑暗里，也依旧灿烂的让他欢呼雀跃，数不清的小云雀在他心尖上飞跃跳舞。


    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也似乎短暂的一纵即逝。


    小肖策的手从苏糖脸上撤离的时候，他的胸腔深处突然翻涌出强烈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想法。


    他想出去。


    他不知道长大后的自己，在那个时候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可是现在，他想要离开这里。


    他出生在这个地方，对这里有着强烈的依存感和眷恋感，似乎他只能活在这个黑暗狭窄的地方。


    可是，他遇见了外面世界的苏糖。


    他想要去她的世界看看，哪怕，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想去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