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愣了一秒，眸光落在眼前的那只手上，掌心朝着她，距离不远不近，能够刚好挡住前方的场景，也不会和她太过接触，是非常舒服的距离。


    视线被阻绝，苏糖能够看到的不是她从照片和视频上认识的那张脸，她看到的是肖策瘦长的手指，以及有些错乱的掌纹。


    她不是很懂肖策行为的意义。


    却突然犯了懒，没有推开。


    肖策盯着那个青年，直到青年的身影消失在summer科技的大楼里。


    他把手放了下来，偏头去看苏糖，唇角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家。”


    苏糖的目光淡漠，眼神没有一丝温度，映着晨光的眉眼明艳浓烈，眼珠的颜色被浅金色的阳光照的有些浅，像是冰凉的琉璃珠。


    “你不用这样，刚才看到的人是不是y，我们暂时不能确定，如果他是，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那个人，或许只是系统的骗局。”苏糖停了一下。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也没什么，他目前为止的表现说明他站在系统那边，我没有办法认同，真发生什么，该怎么办还是得怎么办。”苏糖的语气近乎残酷的理智，冷静的就像是永远不会收到人类情感波及的机器。


    肖策垂下眸，看过她单薄的侧影，缓缓道：“介意我问问，苏老先生当初是怎么和你说你父母的事情嘛？”


    说完，肖策又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你可以选择沉默。”


    苏糖眼里的情绪很淡，像是隔了一层凝结的雾气，“车祸。”


    肖策就这么看着苏糖，轻声说：“你当时还小，应该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冒犯，也不够尊重，我想问你，苏老先生骗你的可能性有多少？”


    苏糖看了他一眼，“爷爷不会骗我。”


    肖策扯着嘴角笑了，笑得痞气又嚣张，眼睛像是狐狸精那样几近邪气的眯起，浓密的睫毛拉下有些扭曲的阴影，遮住了落进眼底的光。


    他撩起额前垂落的柔软发丝，露出白皙饱满额头，整张脸更加清晰的显露出来。


    肖策的骨相天生高级，又有一种流于表面的惊艳动魄的美，五官比例完美，有一种慵懒矜贵的气质，高高在上，骨子里透出一种漫不经心的傲慢和疯劲。


    他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那样懒散不经意，像是什么都看不进眼底。


    “我记得我当初套你的话，知道伯父伯母是在你三四岁的时候离开的，那就按照三岁算，到现在差不多有十九年了，如果刚才看到的那位先生，真的是伯父，也就是说，按照我们现实的时间，他在这个系统里已经呆了十九年。”


    肖策说：“这代表着什么，管理员小姐，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


    苏糖舔了一下唇缝，声音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冷冷的，“不能，这不是我工作的领域，我没有办法给你准确的答案。”


    肖策不缓不急的哦了一声，拖着调子说：“分工很明确嘛。”


    他突然安静了下来，半晌过后，沉沉的压低声音，“糖糖，“ie”先生的事情，我没有什么兴趣，它为什么把我们弄进来，为什么要我们通关这些游戏，这些问题的答案，我能知道，也就是解了一道数学题的程度，也没有多重要，还不如骗你给我做顿饭有成就感。”


    肖策似笑非笑的看向summer科技的大楼，“对了，糖糖，你那天在登记表上留下的那串数字，我解出来了，是s和y对不对？你不要说，我猜一下，这应该是伯父名字的首字母，我觉得这个信息，你不是留给y的，你是留给“ie”先生的。”


    “这样想的话，你所有不合理的行为，就都能说得通了，你在看到易淮云的时候，就有了某些猜测，那天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留下那串数字，告诉“ie”先生，你知道伯父的事情。”


    他又看向苏糖，“当时你不能确定伯父在系统里到底处于什么位置，其实到现在你也不能确定，就像你不能确定那个青年到底是不是伯父？不能确定伯父到底是真的去世了，还是和我们一样来到了系统的世界。”


    肖策的手轻轻地落到苏糖的发顶，指尖温热的摩挲着她的头发，“小女孩，去见见他，你的疑问都能得到解答，如果他真的是伯父，那么，你的母亲，或许也活着，这是很好的事情，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好。”


    苏糖有些沉默，手指无意识的握紧，呼吸也有些变重。


    她依旧是冷静的，不为所动。


    可是肖策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诡辩家。


    苏糖对上他的目光，声音很低，“你有过这样的时候？”


    肖策：“算是有吧，也能说没有，不过我身边的人有，糖糖，就算你和他们处于对立的位置，没有办法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但是你应该很清楚，生命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恩赐。”


    苏糖紧紧的抿起唇，眉梢也皱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是在犹豫。


    只是她太冷漠了，那种冷感已经深入到了骨髓深处，让她时时刻刻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清醒，似乎再浓烈再深刻的感情，也不能让她出现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她只是在想，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爷爷知道这件事吗？系统这样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苏糖没有沉默太久，说：“嗯。”


    他们回了公寓一趟，苏糖给y发了一条信息。


    [见一面。]


    y那边的回复在下午两点的时候。


    y：[可以，在我家见面怎么样？我四点之后有事，刚好从家里出去。]


    苏糖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儿，在键盘上敲出一个字。


    [好。]


    y很快把地址发了过来，离他们住的公寓有点远，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现在才两点，过去那边大概在三点十分左右，y到四点之前都有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了。


    路上稍微堵了一下，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三点半了。


    肖策把苏糖送到小区楼下，他没有陪她上去，甚至没有主动提及这件事，这种避而不谈的沉默是一种尊重。


    进到楼里面，苏糖的情绪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站到门口的时候也依旧如此。


    门铃响起，很快，有人来开门，出现在苏糖面前的是她上午看到的那名青年。


    她很熟悉，也很陌生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