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进房间里的那条光线更加明亮，隐约照亮整个房间。


    复制苏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复制肖策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懒懒的蹬在地上，眼睛看着和隔壁房间相连的那面墙，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复制肖策才慢腾腾的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复制苏糖身上，朝她笑了起来。


    复制苏糖被热气蒸腾过的白皙皮肤，此时泛着桃花般美丽的颜色，浸了水的眉眼清晰干净，有种浓墨重彩般的艳烈美感，眼珠的颜色仿佛稀释了开来，像是剔透清澈的琉璃玉石。


    复制肖策看着她走近，笑着起身，拿过她手里的毛巾替她擦头发。


    动作很温柔，一下一下的擦着，像是对待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等到毛巾被彻底洇潮，复制肖策才松开手，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我去洗澡。”


    复制苏糖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听到浴室传来的关门声时，才递过去一个冷棱棱的目光。


    她坐到沙发上，手指很随意的擦着头发，耳边是复制肖策洗澡时传来的淅沥沥的水声。


    这种等待的感觉，给了复制苏糖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完全脱离了苏糖和肖策现在的位置，这是苏糖和肖策不会做的事情，他们在不断的远离自己的本体。


    在脱离。


    复制苏糖想起刚才出来时，复制肖策的目光，视线也看向了那面墙。


    她出神了很久，直到浴室的开门声响起，青年擦着短发从里面走出来。


    脚步声在无人说话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复制苏糖愣了一下，抬眸看着向她走来的青年。


    复制肖策留着利落的短发，可以很清楚的露出漂亮锋利的五官，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扣子没有扣上，十分随意的敞开，露出里面精悍结实的肌肉，皮肤白得扎眼。


    他走到复制苏糖面前，伸手碰了一下她还没有干的头发，低声说：“好乖。”


    复制苏糖愣了一瞬，眼前的漂亮青年已经坐下来，像是扑食的饿狼一样，饥肠辘辘的亲了过来。


    很重很重的吻。


    带着说不出来的饥饿感。


    焦急，疯狂，暴戾，黑暗，又带着一种接近神性般的克制和束缚。


    痛感伴随着袭来。


    复制苏糖半眯着眼睛，眼底慢慢弥漫上了湿润的雾气，目光从紧闭的窗帘，落到眼前人俊美深邃的眉眼。


    她记忆里的肖策在这一瞬间，完全抽离了出来。


    真正的肖策不会对苏糖做这种事。


    他们已经完全脱离了本体的世界，在这座城里，像是人类一样活着，疼痛着，拥抱着，缠绕着。


    不轻不重的陷落声音和黏糊的水声钻进了耳朵里，复制苏糖感觉到身上青年的手指顺着她的手臂开始，一寸一寸的上移，最后停留在手腕的地方，用力的抓住又松开。


    她睁开眼睛，望向背着光的青年。


    复制肖策注意到她的视线，眼睛半阖着，狭长的眼尾微微弯起，“怎么了？不舒服？抱歉，我只有理论知识，没有实际经验，只能努力在你身上练习。”


    复制苏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你和肖策为什么会不一样？”


    复制肖策低下头，瘦削深刻的下颌线条上蒙着一层消散不去的阴影，那种危险的倾略感侵袭过来，咄咄逼人的雄性荷尔蒙，比野兽更加的雄性粗砺。


    就像是狩猎时的凶悍野兽，


    而他的吻，却很轻很轻，温柔落在她的眼尾，用低哑的气音说话，“我是他的复制体，我们是一样的，只不过肖策经历的那些事情，是他真实的经历，但是对于我这个复制体来说，那只是记忆，只是一些画面。”


    “乖女孩，肖策和苏糖的事情，就算是我和你，也没有办法干涉，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残忍复杂，如果他们能一直留在“ie”系统里面，事情就容易多了，不过我和你都知道，肖策不可能留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苏糖也不可能。”


    “他们都是绝对理性的人，这里的乌托邦再美好，也留不住他们。”


    “肖策的所有，我都能够感同身受，我就是他，他的意识和情感，也就是我的意识，我的情感，他投注在苏糖身上的目光和期望，比世俗里的爱情要沉重的多。”


    复制苏糖没吭声，目光冷漠地看着复制肖策，像是在透过他看着本体的肖策，看着真正的自己。


    过了片刻，她在急促的呼吸中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们之间，拥抱，亲吻，甚至是现在在做的事情，都是苏糖和肖策的记忆映射，是他们的记忆和情感，促成了我们现在的关系。”


    “没有那些记忆作为基础，你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昨天不会那样做，现在也不会和我做这种事。”


    “肖策，谢南风和潘恒是在享受这种事，是身体的需求，你呢？利用苏糖和肖策现在不能达到的关系，来证明你这个假货和本体的不同吗？”


    “我不需要自由，你的自由，我觉得虚伪。”


    她没有挣脱，也没有推开复制肖策，只是用那双美丽冰冷的眼神看着复制肖策，眼底的情绪阴鸷黑暗。


    复制肖策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笑了声，靠近复制苏糖的耳边，轻轻地说：“乖女孩，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给你造成这种误解？我认错。”


    复制苏糖眼睫颤了颤，看着复制肖策的眼神变得幽深复杂起来。


    青年沉默的想了一会儿，说：“我没有和你说过，我来找你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


    复制苏糖：“想清楚什么？”


    复制肖策吻着她，“想清楚复制的苏糖，对于复制的肖策来说算什么？”


    “对于我来说，你不是记忆里的苏糖，你是一个全身的苏糖，你只是有着苏糖的记忆、情感还有外表而已，我没有骗你，你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乖女孩，我也是为你而生的。”


    复制苏糖安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其实，复制肖策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瞬，她的心脏就像是停滞很久的机械又重新跳动了起来一样，变得鲜活。


    记忆成了真实，她似乎也成了真实，脱离了虚假的复制外壳，变成了真正的人类，拥有着鲜活明媚的生命。


    痛感袭来。


    对于复制苏糖来说，这种程度的疼痛不算什么。


    她整个人像是沉在了汹涌澎湃的大海中，一贯冷漠的眼睛里，雾气更加的深重，像是散不去的深渊。


    她沉在了深海里，无法自拔。


    陷落。


    彻底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