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茶眼眶莫名一热,点点头,放开他,躲避似的钻去浴室。她有些心不在焉,在浴室待了许久,才发现没拿浴衣,抹了把脸,打开浴室门冒出半个头:“小颜,睡衣借我一下。”
颜笙早就猜到了,别开头将睡衣递过来。莯茶回了神,挑眉推开门,大大方方的站在浴室门前穿衣服:“这么不敢看我?我不好看吗?”
不经意地一瞥,盛开在雪白的肩头上的一簇玫瑰妖冶如真,颜笙匆匆收回视线,喉间干渴,有些无奈:“明天还想工作吗?”
白色的衣领一收,盖住了那片旖旎的风光。莯茶似笑非笑,利落地穿好睡衣,卷卷袖口,又看了看有些长的裤腿:“你的衣服好像有点大。”
颜笙道:“别瞎撩啊。”
莯茶看他耳根微红,觉得新奇,走到他身前,挑起他的下颔:“小颜,自制力不行啊。”
“茶岁岁,我警告你好好做人。”颜笙把她瞎划拉的手拉开,见她赤着脚,干脆把人直接抱起来,往床上一扔——没胆子像同人文里那样,开始点燃激情的夜晚。
他望着床上打了个滚又坐起来,冲他盈盈笑着的小美人,灯光下恍如雪砌玉琢,站定三秒,非常决绝地转身离开,钻进浴室,用冷水浇灭激情。
莯茶的眸中闪过笑意,慢悠悠地擦完头发,颜笙还没回来。
工作需要,莯茶的生物钟极为准时,十二点左右就会开始犯困,等颜笙出来时,她已经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颜笙轻轻给她盖上被子,捂暖了手脚,才上了床。
灯光暗下去,屋里静谧无声,隔了几十层楼,车声人声皆远去了,只余身边的一片让人心安的温暖。
莯茶的呼吸渐渐平缓,本以为会彻夜难眠,反而早早去见了周公。
相比较起来,颜笙就没这么快乐了。
和莯茶一起睡觉,无疑是件甜蜜又折磨的事。
这个折磨还是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肉体上的折磨,除了成年人应有的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外,主要源于莯茶强大的翻滚能力——其实从s市同宿那一夜后,颜笙就非常担心着莯茶的睡眠问题。
不过显然莯茶那一身翻滚技术只会折腾别人,不会折腾到自己,爬来滚去精彩纷呈,自己依旧睡得无比踏实。
颜笙怕她又滚下床,干脆在心里默背完佛经后,双臂一伸,把她拉进怀里抱紧。
莯茶不服气地挣扎了一下,似乎是知道自己挣不过了,才悻悻地放弃。
怀里的身体清瘦温暖,残余的淡淡香水味儿拂过鼻尖,颜笙麻木地望向厚厚的深蓝色窗帘,沉默地思考深沉的哲学问题。
爱与欲是相生的。
有爱就有欲望。
但只有欲望的爱是错误的。
人生并非一帆风顺,总得经过许多磨练,才能让爱欲合一……
好容易逼出点睡意,他忽然听到一声细细的抽泣。
胸口传来濡湿的感觉。
所有绮思瞬息间有如冰雪消融,颜笙低下头,看到莯茶伏在他怀里,在悄悄地哭。这么大个人了,哭也只敢默默流泪,不发出声儿。
他心里一拧,温声叫:“岁岁?”
莯茶睡着了。
睡得不踏实极了。
抱着她的腰的手陡然收紧,他听到莯茶低低的、模糊地叫徐临,又含混地叫了几声小颜,剧烈地倒吸着气,似乎要喘不过来了,眉头紧锁,脸色惨白一片,冷汗浸出额头。
颜笙心里一惊:“岁岁,醒醒。”
噩梦被轻轻晃醒,莯茶重重地喘了口气,迷蒙地睁开眼,被颜笙安抚了许久,才彻底缓过来,额间已是淋漓一片,手脚发凉。
“做什么噩梦了?”颜笙开了床头灯,灯光驱散了黑暗,也映照出莯茶眸中残存的浓烈的恐惧。
莯茶的脸色难看极了,好半晌,手脚被颜笙捂暖了,惨白的脸才恢复血色,主动靠到他怀里,脱力似的阖上眼,淡淡道:“梦到……以前被那个老东西猥亵的事。”
颜笙掂量着她刚才的反应,无意揭她的伤疤多问,莯茶顿了顿,却继续道:“我那时十四岁,屁事不懂却觉得自己什么都会的年纪,第一次遇到那种事……在那之前,虽然也遇到过不少怀着恶意的人,但还是好心人多。临妈一直让我不要太信任外人,我还和他犟嘴,在暴露真面目时,那老东西在我面前可慈祥了……”
她又沉默了会儿,继续道:“临妈赶来的时候,我的衣服已经被脱光了,差点被他得手。老东西还哄我说以后我要什么给我什么……”
感觉到腰间的手一紧,莯茶反而宽慰地拍了拍颜笙的背。这些以往难以启齿、尤其是在颜笙面前羞耻痛苦得无法详述的话,此时都能顺利说出来了:“那个老头脱光,浑身上下丑得要死……回去后,我除了临妈外谁也不能见了,盛叔把我藏起来,对外说我在进修。那年看了很多心理医生,才缓过那股劲,重新回到镜头前。”
颜笙早把莯茶的星路历程看了无数遍,但网上的集合到底都是包装过的。
他的岁岁,走的这条道,从不是一帆风顺的坦荡大道,而是一条布满荆棘与玻璃碎片的小路,她跌跌撞撞地从幼童时期走到现在,咽下的何止泪与血。
颜笙安静了许久,轻轻吻了吻她低垂的双睫。
谢谢你。
即使有着不堪痛苦的过往童年,也依旧骄傲地长成了我最喜欢的样子。
莯茶被他亲得痒痒的,往后躲了躲,抬起头,认真地道:“我现在挺感谢上帝的。”
“嗯?”
“感谢他让我遇到你。”
莯茶很少说这些话,话音越来越低,颜笙却听得清楚,拂开她汗湿的发,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笑了笑:“错了,该感谢我,我们走到现在,不是上帝给的偶然,而是我处心积虑。”
莯茶怔了怔。
颜笙道:“我图谋不轨很久了。”
莯茶臊得慌:“你跟谁学的,总捡着好听的说。”
“我也想听好听的。”见莯茶对噩梦的恐惧彻底消弭,颜笙放了心,“茶老师可以满足我的愿望吗?”
“没有。”莯茶闷闷地道,“睡了,明天还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