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存浩敲门进来：“徐老师，你找我？”


    刘存浩从教导处回来，就被班里人团团围住：“班长，听说你出庭作证了？”


    “你真的亲眼见看见颜笙打杨文远？”


    刘存浩纠正：“是以前，以前见过。”


    “牛逼，勇士啊。”


    众人七嘴八舌，都在说换了自己可不敢冒着生命危险站出来。


    “承让承让，”刘存浩说，“我也犹豫了很久，但是为了爱与正义……”


    莯茶不喜欢评价这些事情，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事实，更何况这些道听途说。


    当年没躲债躲去黑水街的时候，以为那里住的都是些地痞流氓，可又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但是到那的第一天，身上纹纹身满嘴跑脏话的许艳梅端着碗水饺过来敲门：“多包了一些，手艺不是很好，你们凑合吃。”


    这一关照，就关照了他们近十年。


    “最后怎么样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到底。”


    刘存浩说：“……可能会退学吧，这次事情还挺严重的。”


    “退学？！”


    班里聊得热火朝天，莯茶继续趴在桌上玩手机。


    颜笙半天之后才从教导处被放回来，进教室的时候，刘存浩正在讲台上答数学题，余光看见颜笙的身影，手里那根粉笔直接断了。


    出乎意料地，颜笙看都没看他。


    刘存浩偷偷舒了一口气。


    莯茶有点怀疑刚才他们说退学说得那么严重，这处分到底是真还是假——因为颜笙回来之后还有闲情逸致接着玩换装游戏。


    比起颜笙，沈捷的反应比较大，看起来更像是那个要退学的：“我操他妈，你们班那位班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嚷嚷什么，小伙子人挺好的，”颜笙说，“这事不怪他。”


    沈捷：“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到底，放你回来给你时间考虑，就非得要你道歉写检讨是吧？徐霞那么执着？她的职业生涯就他妈差你这一张检讨？”


    体育课，两个班正好同一节，两人穿过足球场，往看台那边走。


    沈捷说了一大堆，颜笙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看到莯茶坐在前面树荫底下，还抬手冲人家招手打招呼。


    莯茶听到有人叫她，刚抬头，一颗球从后面篮球场上弹出来，直接往她头上招呼：“……”


    一个男生从后面球场走出来：“手滑，不好意思。”


    沈捷看到那人的脸，瞬间就炸了：“杨文远你他妈故意的吧？”


    砸人还砸不准，看这角度明明就是想砸颜笙。


    颜笙也不说话，弯腰把球捡起来，走到莯茶身边，然后扬手狠力往杨文远的方向砸，球从杨文远身侧擦过去，砸在铁栅栏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颜笙笑笑，也回敬他两个字：“手滑。”


    杨文远同伴过来圆场，拉着他就想走：“对不住对不住。”


    杨文远却是站在原地不肯动，他身板瘦，穿衣服仿佛都靠骨头撑着，脸上又长痘又有黑眼圈，看起来特别气虚，他站在那里最后憋出来一句：“颜笙，这事没完，你输定了。”


    颜笙说：“屁话少说，赶紧滚。”


    “你知道为什么吗？”杨文远笑笑，“就凭你成绩差。”


    “你他妈，”成绩差三个字仿佛戳中了颜笙的某个点，或者说这些天积累下来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缓缓走上前，哑着嗓子说，“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颜笙很少发火。


    沈捷认识他那么多年，总共也没见到过几次，颜笙心态属于好到爆炸的那种，你气我不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杨文远真是个人才。


    “走了文远，走啊。”杨文远想找死，他那群同伴可不想，赶忙拉着他走人。


    沈捷虽然很想撂袖子直接上去干，但是考虑到现在颜笙情况特殊，再惹出点什么事来，真要坐实那些传闻了：“笙哥，冷静——千万冷静，要揍他我们找个月黑风高没有人的小巷子，套个麻袋想怎么揍怎么揍。”


    等杨文远走得看不见人影了，沈捷才撒手。


    “他就是杨文远？”


    “啊？”沈捷回头，看到没有感情的杀手站在旁边，随口道，“啊，杨三好，是他。”


    莯茶刚才回想半天，总觉得眼熟，等她终于回想起这张脸，又把名字往这张脸上一靠，面无表情道：“啊。这不是那个性骚扰女生的傻逼吗？”


    颜笙：“……”


    沈捷：“……你怎么知道？！”


    “兄弟，聊聊？”沈捷从巨大的冲击之中缓过神来，“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认识柳媛？我操，我一直以为全校只有我跟笙哥知道呢。”


    莯茶只说了三个字：“看见的。”


    那还是高一的时候。


    西楼信号一直不太好，平时大家要是想玩手机那都得看命运和机缘，或者捧着手机到处找信号。


    当时周虎妞在搞游戏直播，事业刚起步没什么人气，叮嘱莯茶一定要准时收看，给她贡献个点击量。莯茶找信号找到了厕所里，厕所里信号是不错，但环境实在是有点让人难以忍受。


    “莯老板，我相信你对我的爱，是可以跨越屎尿……”虎妞一边打游戏一边说，“真的，体现你有多爱我的时刻到了。”


    爱你妈。操。


    莯茶给虎妞刷了点礼物就想走人，奈何虎妞这人屁话特别多，非要拉着她聊天，说没有观众互动特别寂寞，需要老板给她热热场子。


    这一热场就热到了晚自习下课。


    虎妞：“喜欢主播的小礼物走一走啊，没人吗？我那么凉啊？”


    莯茶正在打字：你自己寂寞去吧，我走了。


    打完还没发出去，厕所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踹开，然后是推搡的声音，还有女生微弱的叫声。


    他们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器材室附近有片草坪，上面堆了块大石头，跟座假山似的，三个人挨着“山”蹲在一起。


    莯茶想站起来，又被颜笙摁回去：“老实呆着，说，接着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交代的。


    莯茶并不认识什么柳媛，只记得那女生一直把脸埋进手心里，蹲在地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