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茶来莯家三年,没起什么风浪,不声不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是扶不起的阿斗,莯杰除了不爽,心里还隐隐有几分快感。
“听说你这次月考考得不错?”莯茶一进门,莯杰就阴阳怪气地问。
莯茶换好鞋,手扶在鞋柜上,低着头看不太清楚表情:“过奖。”
顾雪岚从客厅走出来,知道女儿今天回来,正巧莯杰也在,她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菜:“饭菜已经好了,赶紧过来吃饭。”
莯杰坐在沙发上冷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大概是受到颜笙的影响,莯茶发觉自己脾气变好了很多,在“你气我不气”的生活态度下,这顿饭居然安安静静地吃完了。
而莯杰发现莯茶变得越来越难对付,从一点就炸变成冷言冷语回击,这次回来直接无视他把他当空气。
饭后,顾雪岚拉着莯茶,打算切几盘水果,让他们带到楼上去吃。
莯茶帮着她一起洗水果,两人挤在厨房间,水流冲在手指上,有点凉。
两个人之间话不多,基本上问一句答一句,最后陷入沉默。
莯茶洗好最后一颗苹果,给顾女士递过去。
“你先把这盘给你钟叔叔带上去,”顾雪岚说,“他这几天公司事情特别忙,一回来饭都没吃几口就在书房待着。”
莯杰也在二楼书房,莯茶走到书房门口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透过门板,有些闷,尤其是莯国飞无力又恼怒的声音。
“我盼着你好,你呢,你能不能也盼着我点好?!你顾阿姨能陪着我过日子,我很感激她。”
然后是莯杰带着嘶哑的一句:“那我妈呢——?!她去哪儿了?现在这个家,她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不知道这个话题又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三年来没完没了。
莯茶觉得这两个人说话声有点吵,她低头用牙签插了一小块儿苹果,放在嘴里,吃着有点酸。
顾雪岚听到楼上吵闹声,连手都顾不上擦,上楼劝架。
“你别去,”莯茶站在书房门口,一只手端着果盘,另一只手握在顾雪岚胳膊上,“让他们吵,喜欢吵就吵个够。”
顾雪岚怎么能不管,她急急忙忙推门进去。
又是不得安宁的一个夜晚。
莯茶站在花洒下,浑身淋得湿透,闭着眼睛尽量忽视外面那些声音。
她抬手抹了把脸,关掉开关,拉开移门走出来,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淌,划过脊背,最后汇在瓷砖地面上,被暖光灯打出一丝颜色。
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脏衣篓之前,你猜习惯性摸摸口袋里有没有什么遗忘的东西,然后要摸到那张叠成方块形的纸。
上面是颜笙东倒西歪、笔锋恨不得飞出去、可遇不可求的字。
莯茶盯着认了半天,一个字也认不出来。
她随手把那张纸翻过来,发现反面还画了一个笑脸。弯弯的嘴巴斜上去一笔,看上去有点贱。
莯茶看着看着,突然靠在水池边上笑了。
莯茶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眉眼里的那些烦躁、不耐,一点一点从身上褪下去。
她又把纸条叠起来,垃圾桶就在边上,犹豫两秒还是没有扔。
颜笙身上有种特质。
他那种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完全吊出了自己的风采。
虽然成绩差得令人发指,各科老师看着多少都有点头疼,还经常哭笑不得。但是下了课,偶尔吴正还会找颜笙去球场踢会儿球:“小子,上数学课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中午来球场,我教训教训你。”
这事跟莯茶并没有什么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颜笙被点名批评,都能牵扯到她。
吴正又指指莯茶:“你小子也来。”
于是等到中午吃过饭,就被颜笙拉去操场,还有万达罗文强他们过来凑人数。
吴正那边阵容强大,除了老唐、隔壁班历史老师,甚至连姜主任都在。
吴正扔粉笔头的水准高,但球技不堪入目,毕竟每天坐办公室缺乏运动,而且上了年纪,身子骨比不了年轻人。
“我们这样,等会儿放放水。”中场休息的时候颜笙低声说,“让疯狗他们多进几个球。”
万达说:“笙哥,这难度有点大啊,他们技术实在是菜,我可比不上你,戏太难,我觉得我演不了。”
颜笙蹲着拍了万达头顶一下:“难个屁,我教你。他进球的时候,你这样,跪下来会不会,然后十分懊恼地挥拳头砸地,表现出你对于球场失误的那种深沉地懊悔……”
万达听完有点恍惚:“这么浮夸的吗?”
“戏多,你自己演。”莯茶蹲在边上,手里拎着瓶水,把瓶盖盖上去,“别扯上别人。”
“这个需要大家一起配合,”颜笙又说,“你不是别人,你是我同桌。”
莯茶还没回嘴,罗文强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想合作:“打假球,严重违背了体育精神!我不同意!”
颜笙:“……”
照顾到老吴的打球体验,他们还是放了水,万达听取颜笙的意见,连假摔都用上了。但罗文强宁死不放水,于是颜笙身兼“猪队友”这个剧本,全力压制住罗文强选手的发育。
罗文强简直痛不欲生:“笙哥你干啥啊,你到底是哪个队的……莯姐你管管他。”
莯茶:“为什么是我,关我屁事。”
最后吴正他们打球打得神清气爽,意气风发,感觉重新回到十八岁。
甚至还预约了下一场。
书房里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听他们吵了半天,莯茶差不多听明白了,总结下来就是莯杰小时候他妈给他买的钢笔不小心被莯国飞碰掉在地上,笔头摔坏,出不了墨。
三年来从没有解决过的问题又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莯国飞觉得莯杰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他胡闹。
“你们俩各自冷静冷静,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顾雪岚从书房里追出来。
莯杰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冷静?我冷静得很。”
莯国飞也气,尤其莯杰失去理智对他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但忍不住还是站在楼梯口问:“回来,你去哪儿?你不住家里住哪儿去?”
莯杰头也没回,毅然决然要做一个浑身弥漫着酒气和寂寞的颓废泡吧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