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的声音极为厚重,将那几个昏昏欲睡的朱门守卫吓得一个激灵。
他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齐齐变了脸色。
一刻钟后,安公公额间冒着冷汗,手中揣着拂尘,快速地向玲珑阁跑去,
“皇上——”
安公公声音隐隐透着焦急,“朱门外有人敲响闻登鼓了。”
文惜熙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家老公。
祖训有言,若百姓敲响登闻鼓,需先受三十大板,皇帝亦是要亲自面见此人,听述冤情。
周厉怀闻言,果然顿时皱眉,“是何人?”
安公公小步踏进玲珑阁内,伸手擦了擦额间冒出的汗水,
“是……您半月前贬斥的谏议大夫之妻,杜氏。”
这位谏议大夫文惜熙亦是听王嬷嬷说过,这人名叫贾正诚,乃是一名从五品的言官,半月前因受贿被人弹劾,查明事情属实后便被自家老公贬去了边陲小镇做县令。
贾正诚因还有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临走之前亦是被打了板子,文惜熙碰巧路过,因这人叫声实在凄惨,便问了王嬷嬷他被贬官的缘由。
原来是他收了某商贾足有三抬价值不菲的古玩器件,其中甚至有个足月婴儿大小的纯金蟾蜍。
而贾正诚之所以让文惜熙印象深刻,就因为他的模样实在与那金蟾蜍极为相似。
他宽脸高额,两眼间距极宽,嘴唇又厚又大,好在是脸上还算光滑,不然活脱脱就是一蟾蜍精转世。
不过,这人被贬官都半个多月了,应当启程去做他的地方县令,怎的妻子会来敲这登闻鼓呢?
文惜熙心中想着,一边竖耳听着安公公有些气喘地将事情经过给说了一遍。
原来贾正诚被打了板子又贬官后,心情郁结成疾,整日郁郁家中,没几日竟是留下一封书信自杀了。
那封信里说他是遭人陷害,皇上不辨是非将他贬官,他唯有一死才可自证清白。
贾正诚死后,留下家中妻小无以为继,短短几日便被族中亲人瓜分了家产。
“杜氏说昨日她家中已然家徒四壁,一干小妾仆从也都跑的跑逃的逃……是以走投无路,拿着亡夫留下的遗书来敲登闻鼓。”
安公公的声音回荡在玲珑阁内,他脊背弯的更低,也语气透着些小心,
“所以她一告族人欺她寡妻幼子,强抢家产,二告……二告皇上不辨是非,独断专行……”
文惜熙闻言心中顿时一惊,连忙转头看向自家老公。
周厉怀果然瞬间便黑了脸色,一双凤眸酝酿着深沉,片刻后竟是怒极反笑,
“杜氏告朕独断专行?”
安公公不敢答话,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
周厉怀见他这幅模样,顿时冷笑,大手一挥,
“那朕就准她进宫觐见!”
安公公领命,正要转头,只听见周厉怀沉郁的声音又响起,
“曾与贾正诚一案有所牵扯的大臣们也一并宣进宫,还有胡阁老,杜氏此事交由他做决断!”
安公公神色一肃,连忙低头应是,匆匆离去了。
看着自家老公越发紧皱的双眉,文惜熙有些心疼地伸手过去,将他眉心揉开,
“皇上可别动气——”
“朕怎会因此生气。”
周厉怀闻言失笑,摇了摇头,伸手将触及眉心的柔荑拿了下来,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
他眼中狠厉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杜氏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