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纵然远离了森林,平原里仍然不是特别寂静,不时有几声穿过草丛的声音传来。
秦历睁开眼睛,动了动自己满是伤痕的身躯,说实话他此时无比的想念秋。虽然治病的时候很疼,但好歹长痛不如短痛。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躺在不远处的穿着黑色长袍带着兜帽的女子立马睁眼,看着他。
秦历笑了笑,摸了摸自己兜里,只摸到一个早就空了的烟盒。
妈的。
他低骂两声,说道:“我有事情跟你说。”
影看了一眼熟睡的殷竹,意思很明显。
你放心?
秦历也看了看殷竹,熟睡的对方就好比勾辰,也是叫不醒的那种,除非你去推动她。
但其的起床气肯定没有勾辰那么重。
“那就在一旁吧。”
秦历扯了扯殷竹有些滑落的简易被子,带着影走到了大约五米的地方。
影看着秦历,似乎从来不主动说话,哦,自从夺回身体,她好像也还没有说过话。
“你说的要给自己报仇,可能要泡汤了。”
秦历满不在意地说道,此时此刻他很想来一根烟,毕竟上一根烟的尼古丁和劲头都留在了双枪将军身上,自己可是没有尝到一星半点。
影看了秦历一眼,在兜帽之下,有些许寒光闪过,但她知道秦历的话还没有说完,所以静待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秦历的脚尖踩了踩雪,抬起自己的头,看着天上被乌云遮住的天空,笑道:“有一个疯子,帮我们完成了这个事业。他带着失意阁所有的顶尖刺客,去无启国的圣殿骑士大本营送死,若不是碰见了你,我绝对会指着他的坟墓骂。”
影的眸子动了动,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能够预见在迷雾中的一个人。
其也穿着黑色的长袍,带着兜帽,可能还带着面罩,手里攥着袖剑,身上装满了暗器,眼神锐利如鹰,身形如脱兔,必然是这个世界最为顶尖的刺客。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就这么带着自己的精锐全部死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影从兜里掏出纸笔,在其上写了写,展示在秦历面前。
借助隐晦的月光,秦历睁大了眼睛,才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他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
秦历龇牙,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孩的心思倒还很慎密,不是那么轻易就拐骗的走的,他也是坦然的说道:“两者都有,他为了我的事业而奋斗,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也为了你不会浪费时间,也不会迁就于失意阁,所以他没有跟我打招呼,也没有留下任何的遗言,就这么死在了无启国内。”
影看着秦历,她知道对方没有撒谎,说的都是真话。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影将面前的纸张撕掉,再一次写了一张,展示在秦历面前。
“所以我们要做什么,可以让这些人如此义无反顾?”
她说的不只是失意阁的刺客,与艾吉奥,说的更是那些不惧死亡,不怕危险的圣殿骑士,付出了一切都想要留住秦历的那些人。
秦历看着对方黑暗的兜帽,说道:“我们做的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件错事,但我们心里知道是正确的。我知道你听了这些话像是一个骗子的常用语录,但我们做的事情,就和那些骗子差不多。
我们要推翻圣火教,拯救整个世界。”
他知道对方肯定能听懂话语里暗藏的玄机,所以也不必和对方说很多的话。
影点了点头,没有再写,将纸和笔收回兜里。
“如果你想要退出,我也不会阻止。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活法,我不会强行留下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做出自己不想要去做的牺牲。但如果你进入我们的队伍,那么你就有的后悔了。”
秦历说着说着,自嘲的笑道。
“你杀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勇猛,也最为忠诚的骑士和士兵,脱开这一层身份,他们更是每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或者是某个望子成龙的家庭的未来,也许他们会有抚恤金,但抵抗不了人们的愤怒。
人们不会理解我们所做的一切,认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认为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反派。我们自认为会受到人们的敬仰,认为会受到人们的尊敬,实则不然。
所有人视我们如毕生最大的敌人,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对上对方派出的农夫阵型,但我们依然要狠下心来,把对方杀死,因为他们站在了错误的阵营。
你也许会问,我们为什么认为自己在正确的路上?我无法跟你解释,我只能说,圣火教的意图是毁灭整个世界,就这一点就足够了。你理解不了,我也不怪你,你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像失意阁那样一般。”
影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再一次从兜里掏出纸笔,写道:“那是什么支持你走下去呢?”
秦历看的愣了愣,觉得对方问的,有些出乎意料。
他以为对方会问圣火教为什么要毁灭世界,问自己等人如何知道圣火教的意图,问一些关于未来的事情。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对方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秦历看着影,他对于伙伴总是本着诚实,但前提是对方会问。
勾辰不会问,因为他是无条件的跟随,无条件的信任;宋觅不会问,因为他只想着和秦历斗,也只想着和秦历一起战斗;秋不会问,因为她很单纯的不在乎,再带着心里对于圣火教的愤怒;车闻也不会问,他从来就不愿意展露自己的无知,和好奇;殷竹也不会问,她可能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或者她也不在乎,只享受和秦历等人的相处。
影是一个例外。
秦历看着对方,胸前一阵发闷,是很想抽烟了。
他说道:“也许为了我遥不可及的家乡,也许为了我心里那一分引人啼笑的不服,或者是为了一份应该不属于我自己的责任。”
秦历看着影的眼睛,知道对方在注视自己。
“我为的,也是一个不值钱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