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林突然想到,他可以先让黄二把那四万块给他一部分,那么在孩子出生之前他就可以不用做工了,或者少做一点。
等孩子出生之后,就把那女人杀了。
这样一来,他就只需要养个娃娃,而不需要养女人了。
反正他也是被他爸一手带大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妈长什么样。他儿子也可以。
黄林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非常好,充分体现了自己从老爸那里继承而来的聪明才智。如果是以前,他肯定要和老爸分享一下自己的得意,但是现在他老爸死了,这个屋里头勉强能够和他分享心情的,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他不是很想现在去见那个女人,因为见了也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他又实在想和人说说自己的心情,所以他还是去了。
黄林并没有注意到,自家的房顶被人揭了瓦。
白弧上房顶也是个意外。黄林家养了狗的,不过正好和刚才追捕她的那几条别家的狗的某一只有不和谐的关系,刚才去送人家回家了。白弧都已经走到窗子外面了,远远的看见那条狗在夜色里显得灰扑扑的身影越来越近。
她赶紧借着斜坡几下窜到屋顶上,否则等那条狗回来了,必定会发现她,从而暴露她的存在。哪怕她现在上了房顶,也是很冒险的,有可能被狗发现,有可能脚滑露馅。当然,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白弧上了房顶后,随便揭了一片瓦,发现跟某些世界的文学作品里表现的不太一样,能看到的范围并不大。不过白弧还算走运,她刚好可以看到黄林走进了一个门里。
她判断了一下方位,然后又揭了一片瓦,看到黄林从地板上掀起了一个木板,走进了地下室一样的地方。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黄林带着一种微妙满足的表情出来了。
白弧又在房顶猫了大半个小时,直接把这一块儿的房瓦全揭了,从房顶上直接跳下来。这时黄林已经在另外一个房间睡得直打呼了。
这房间里没有灯光,白弧凭着记忆里的位置摸到了地上那块木板,发现那上面还挂着一把锁。这小小的铁锁还拦不住白弧,她双手稍稍用力,那把锁就英勇殉职了。
打开了木板,还没进去,白弧就闻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那是长时间没有好好打扫,吃喝拉撒都在一个空间,日积月累混杂而成的气味。
这地下室比地面上的房间还要黑,白弧不得不一小步一小步地试探着往前走,并且不断用脚尖以自己为圆心划弧线去探路。
这里黑且安静,似乎空荡荡的,但她已经猜测到这里藏着什么,或者说,藏着什么人。
黑暗会拉长人类对时间的感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弧的脚尖终于触碰到一个物体,那物体被触碰到后,只稍微抖了抖,就又安静下来,如果不是白弧对自己的感觉十分自信,恐怕会以为刚才那点动静只是她的错觉。
白弧蹲下身,向刚才碰到的方向摸,摸到了一个温热的躯体。她没有做别的事情,直接抱起就走。
这被抱起的并不像一个人,因为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类能够像树桩一样被人抱在怀里。这人摸着干瘦,中间却圆滚滚的,白弧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肯定不会好。
大半夜的,石头娘和赵兰都被白弧弄醒了。
“你们看看她。”白弧在黑暗里说,赵兰被吓得差点叫起来。
“你带了什么回来,气味怪怪的。”赵兰抱怨道。
石头娘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燃了油灯。
然后,赵兰就尖叫起来,白弧和石头娘都没来得及阻止她。
“天呐,这这这……她还活着吗?”赵兰捂着嘴,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为那人伤心的,眼泪唰地流下来,“该死的,这里的男人都该死!他们居然把人做成了人彘!”
白弧刚才什么都看不清,这会儿也被眼前所见的震惊了。
她虽然接触过很多杀人狂,自己也从某个杀人狂的记忆里看到过很多凶杀现场,但说真的,跟眼前这人比起来,要温和无刺激得多。
这女人已经看不出人形了,手臂和双腿都被齐根砍断,舌头似乎也被割了,眼睛大概是因为长期不见光所以视力退化,脸和身上脏污,头发如成团的蛛网,肚大如罗。
黄林和他爹可能有某种不可与人知的怪癖爱好,如果这女人的样子被村里人知道,哪怕是在这买人成风,打骂女人孩子随意的地方也是会被驱逐出村的。
所以,石头娘说过,这女人去年被买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这种没见过,是指丝毫没有听见过与之相关的消息。平时,这里的男人买了女人,也会在闲聊的时候谈起来,或骂或打,总归有一点风声。
那女人不能说话,可能有一点微弱的视力,只有听力声正常的。她知道自己的所处地方变了,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口中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赵兰伸出手去,却发现不知道可以触碰对方的什么部位,最后只得轻轻抚着她油腻结节的头发,颤抖着安慰:“你得救了,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女人却更加激动起来,扬起脖子拼命摇头。
“你怀着孩子,不要这么激动。”石头娘提醒道,声音沙哑。
女人闻言顿了一下,然后更加疯狂地以头抢地。
“你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赵兰问。
女人点点头,闭着的眼睛有泪流下,嘴里呜咽着,发出孤狼般的号声。
“不行,你现在这样子,只有好好养着,把孩子生下来才有活的机会。”石头娘说。
赵兰知道石头娘说的是对的,因为这女人太瘦了,除了肚子大,其他地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如果从现在开始好好养着,将来生孩子的时候还有可能活下来,否则,不管要不要这个孩子,女人都会死。
女人仍旧拼命摇头,用头撞地板。赵兰用手垫着她的额头,手背被撞得生疼,知道这女人死存了死志。
“你要是想死,在变成这样子的时候就该死了,为什么现在得救了反而要死呢?”赵兰恨声道,“该死的明明是那些伤害你的人!”她看向白弧,“白弧,你去把那个人杀了,不,你要杀了他全家,狠狠折磨那人。”
白弧没有反应,只是看着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