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一身黑衣。众人只见两团暗影时而一触即分,时而缠斗在一处,兵器相击的铿鸣不绝于耳,偶尔还会有溅射出的火光一闪而逝。目力不济者,根本分辨不出来那两团暗影谁是谁,而目力优越者,则能看出两人的确都是顶尖的好手,克里斯觉得,如果之前亚岱尔也加入围剿,恐怕就不需要那个长得很像女人的亚洲男人出手了。
这边莫染尘和亚岱尔打得难解难分,那边白弧盯着亚洲男子发了会儿呆,还是心痒难耐地凑上去了。
在场没有人能拦得住白弧,站在亚洲男人四周的人只觉眼前一花,队长交待的“重要物品”就不见了。亚洲男人趁白弧扑过来之前,自己从人群里站出来了,同时巧妙躲开了白弧的明袭。
白弧扑了个空,反而更兴奋了。
亚岱尔余光瞥见那亚洲男人动了,大惊之下分神,被莫染尘一脚踹飞,周围的小弟刚想动手,莫染尘已经拿枪顶着亚岱尔的头了。
顾不得查看白弧那边的情况,莫染尘示意顾远将亚岱尔绑起来,顾远也不含糊,从随身包里掏出捆僵尸的绳子,当着众人的面将亚岱尔捆了个结结实实。亚岱尔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神充满了“尔等愚民”的嘲讽,但眸子深处还掩藏着一抹深沉的恐惧。
趁莫染尘和顾远忙着,何故已经看了半天好戏了。
亚洲男人和白弧已经对视老半天了,不仅男人没什么动作,连白弧都没什么动作了。
众人眼里只见这两人互相对视,却不知道,白弧和这男人之间的对话内容足以颠覆他们对世界的认知。
原来,这来历不明的亚洲男人,便是墨珩在这个世界的寄托肉身。
墨珩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上古人类,因意外得以存活万年之久,后来被现在的人类挖出身体,作为研究对象进行秘密研究。
在上个世界即将结束的时候,谛杲对他和白弧的偷袭实际上应该是失败的,因为墨珩有足够的能力将他的偷袭拦截下来。然而,墨珩察觉到白弧心中对于言策微微的敌意,故而对谛杲的行为顺水推舟,令白弧投身到言策的身上,并令其保有原来的性别,所以这一世的白弧才会得了张雌雄莫辨的脸,总是令人错认。
而墨珩自己,投身的是这个世界言策原本的命定之人,当然,也是转换性别之后的。
他在这个秘密研究基地下等了白弧近一年,期间对白弧的所做所为也有所了解,只是不知白弧恢复记忆后,能不能借着这些经历有所顿悟,突破境界。
可如今看来,似乎还差一点火候。
墨珩漆黑如墨的眸子盯住白弧双眼,当着众人的面,双手飞快掐诀。
四周的一切渐渐从立体变得扁平,继而像泛黄的老照片一样,颜色褪去,片片剥落。
此方天地最终只剩下墨珩和白弧。
“小白,你生性顽劣,但不失善良,历经三千世界仍未动摇道心,此乃大善。为师现在送你去最后一界。”
四周斑驳的空间刮起一阵强风,风止后,墨珩不见了身影,只剩下白弧,静静躺在一个奇怪的容器里。
有朦胧的光从黑暗中心氤氲而散,慢慢地越来越鲜明,最终撕破黑暗,在她眼前呈现的……是另一片黑暗。
她笨拙地呼吸,胸腔艰难地扩张,带起轻微的钝痛。手和脚,都被什么束缚着,她试图挣扎,但力气不足。不过,没关系,她知道自己的力气在慢慢回来,这东西困不了她多久。
她躺在冷冰冰的营养仓中,开始思考那三个着名的“哲学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在这里?
然而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力气恢复了一些,足够她挣脱束缚。这里实在令她不适,再加上头顶上的空间似乎很热闹,她准备出去看看。
挣开手腕和脚踝的金属扣,她撑起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伸出赤脚去踩,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她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她似乎很久没有过双脚着地的感觉了,两腿打着颤,支撑起全身的重量。她慢慢地走了几步,飞快地适应并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和重心,开始在黑暗里来回走动。
上面还是很热闹,她希望能够打听到有关自己的信息。
她一边走一边想。突然,她察觉到有什么向她的方向来了,似乎并不友好。她如同在黑暗中长了眼睛一般,几步跨到营养仓边,躺了进去。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暂时什么都不要做吧。
她被什么东西盖了起来,又被杠了起来(其实是扛起来),头和脚都朝下的姿势令她不是很舒服,但她决定再等等。直到某个带着她讨厌的腥味的东西向她扑过来。
她条件反射地弹起躲开,不愿意被带有那种气味的东西靠近,虽然她也不明白这气味是属于什么东西的,但是从生理到心理都排斥。她没想到,虽然躲开了,那家伙却追着她来了,她只能继续躲,可是将她从头套到脚的袋子令她行动受阻,十分不便,她得把套在她身上的这玩意儿破开。
一双纤手抓住袋子,微微用力一拉,嗤啦一声,她终于得见天日。
好吧,她暂时还是没能见到天日,但她从空气的流动迅速中找到了出口。
她没有动,她在看面前的这个人。
似乎和她有很多共同点,比她高,比她弱,构造和种属都跟她的有区别,身上还有令她讨厌的味道。
周围还有很多跟她相似又不同的人,比眼前这一只更弱。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无法与他们交流。她听不懂,显然也不会说。
浓厚的失落感从心底涌上来,淹没了她。这情绪驱使她以现在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离开这里,她想,不如找个地方继续沉睡吧。
顺着空气的流通方向,她全速奔跑,两边的景色都拉成了模糊的带着颜色的线条,从黑暗很快变成了黄褐与湛蓝,并保持了相当长的时间,当颜色再次发生变化时,她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