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秋晚岚紧闭双眼浑身颤抖在那念咒语。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你干嘛呀?”张帆莫名其妙地看着秋晚岚,“你嘀嘀咕咕什么?”
“我是听错了么?”秋晚岚睁开眼,但是不敢看女尸,撇开视线颤抖着说,“她,她,她刚才好像叹了一口气……”
“你没听错。”张帆点点头,“我也听见了。”
“你也听见了?不是我的幻觉?”秋晚岚傻了,双手合十在那拜天拜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劝过他不要碰你,但是他不听,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事就找他,千万不要来找我啊!”
“什么跟什么啊,大惊小怪。”张帆很不屑地鄙视了秋晚岚一眼,“叹气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她已经死了呀。”秋晚岚觉得这侄儿可能脑筋有问题,“死人怎么能叹气?”
“死人怎么就不能叹气?”张帆反驳说,“看来我得跟你科普一下人体医学。”
“人死之后,胸腹依旧会存有一定的空气,尸体腐败也会产生腐败气体,如果不能及时排出,就会一直积蓄在胸腹内。”
“如果有外力改变尸体姿势,就有可能压迫尸体体内的气体排出,产生‘叹气’的现象。”
“很简单的道理,懂了没?”
秋晚岚瞪着眼睛看着张帆。
“所以说,要相信科学。”张帆捡起女尸背后的布包,“用科学看待事物,一切牛鬼蛇神就只是幻像掩盖下的物理化学现象而已。”
“你不相信世上有鬼存在吗?”秋晚岚听过张帆解释后,稍稍缓过神来。
“在坚定的马列信仰者面前,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张帆放下女尸,从石棺内出来,“你别问我马列是什么,你没上过马哲课,一两句和你说不清。”
张帆将拿出来的布包在手中摊开,布包的纤维已经腐烂,一捏就碎,一堆圆珠子叮叮咚咚地掉落地面。
“这是何物?”秋晚岚也好奇地凑过来帮忙捡掉落地上的珠子。
“佛珠。”张帆将珠子一颗颗地捡起来放在手心,“本来应该是串起来的,但是里面的线也腐朽了。”
“我听闻陪葬品多有珍珠项链翡翠项链,这木头做的佛珠还真是少见。”秋晚岚将一颗佛珠放到眼前。
这串佛珠肯定经过墓主人生前很好的保养,历经千年,木质佛珠不但没有腐朽,反而有玉化的现象。
“你通常会把什么东西放到枕头底下?”张帆突然问道。
“呃,应该是比较珍贵,我又比较珍惜的东西吧。”秋晚岚回答。
“所以这串普普通通的佛珠是她珍惜的东西。”张帆指了指墓主人,“她看得这串佛珠要比那些珍珠翡翠更宝贵,看来又是个可怜的痴情人……”
“痴情人?什么意思?”秋晚岚疑惑地看着张帆。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张帆反问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串佛珠是唐王生前送给她的。她作为唐王的贴身侍卫,死后也要在唐王身边护卫着他,难道这不是痴情?”
“可是唐王一生只有女王一个……”秋晚岚有些失神。
“所以才说她可怜啊,但是爱一个人又不等于占有,也许呆在唐王身边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张帆将佛珠重新包好,放在女尸的玉枕下,“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秋晚岚也站在棺椁边,呆呆地看着里面的墓主人,现在她觉得,里面的女尸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可怕了。
秋晚岚这次主动帮忙,和张帆一起把棺盖推回来。
咔嚓!
棺盖推回原位后一声轻响,内里机关再次触发锁死,棺盖再不能移动分毫。
张帆用手指划过一点泥土,堵住了那个士兵图案腰带的细孔。
“走吧,我们下来的时间也挺长了。”张帆走向盗洞,“老人的话还是要听,我们最好还是赶在日落前离开墓地,在附近寻个地方过夜。”
张帆去角落熄灭那些蜡烛,他发现烛焰要比一开始的时候小了很多,火苗呈幽蓝色,这是燃烧不充分的表现。
墓穴太深,而且仅有一条细长的通道与外相连,所以空气的流通其实并不顺畅。他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消耗氧气太多。
笼中小鸟也不活跃,看上去无精打采昏昏欲睡,据说尸体呼出的尸气是有毒的,小动物感知异常的能力比人类灵敏很多,张帆不知道是不是和这有关,但是他知道尽快离开这里准没错。
秋晚岚拿着小煤灯在前方爬,张帆将背包绑在脚下,亦步亦趋地跟着。
往上爬的效率要比往下爬低很多,这也没办法,秋晚岚不愿意在后面,在前面就自然有张帆在后面看着,她心里会安心不少。
张帆感觉胸口有点闷,他急需新鲜的空气,刚才打开石棺还是太鲁莽,毕竟是积蓄了上千年的尸气,一下子在密闭的空间释放出来,没有中毒已经算福大命大。
“先休息一下吧。”张帆听见前方传来秋晚岚急促的喘息声。
在这里这样的环境中,秋晚岚做不到像张帆一样心如止水,一个人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体力消耗会是平时的好几倍。
虽然秋晚岚下来墓穴也没干什么事情,但是现在却已满头大汗,后背的衣服更是湿了一大片。
秋晚岚闻言躺在盗洞内,让面前的空间开阔一些,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将手伸直。
俩人夹在盗洞内急促地呼吸,就像两条被夹在吸管内的蚯蚓。
张帆在后方,他的处境更为艰难,秋晚岚至少更为靠近外面洞口的新鲜空气,他受到下方污浊尸气的侵袭与前方氧气不足的双重压迫,感觉脑子发胀,越来越头疼。
但是为了让秋晚岚安心,他并没有催促对方,他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秋晚岚将小煤灯举过头顶,探起头往下看,张帆也抬头看着她,借着灯光,他看到秋晚岚肩侧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看着自己。
“二婶,你旁边是不是有东西?”
只见秋晚岚双眼也直勾勾地瞪着张帆:“你,你,你旁边的女人是谁?”
张帆左右看看,自己旁边哪有别的女人?再次抬起头时,那位披头散发的女子也已消失不见。
“我们要加快动作。”张帆轻推一下秋晚岚,“我们都开始出现幻觉,再不出去,我们可能会困死在这里。”
“幻觉?”秋晚岚将信将疑地继续往前爬,“我刚才看到的真的是幻觉么?”
“人的大脑在缺氧的情况下出现幻觉再正常不过,你要相信科学!”
“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能找到科学的解释,只要你相信这一点,你就不会害怕什么妖魔鬼怪有的没的。”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秋晚岚边爬边念经。
她感觉自己开始有些被咒语洗脑了,这念起来贼带劲,念着真的会让人有种生不出害怕妖魔鬼怪的心思。
不知不觉中,已能看见前方的一点白光,这洞是终于爬出来了。
两人坐在洞口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秋晚岚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空气也可以这么的香甜。
日头已经靠近山脊,再过一两个小时应该就天黑了。
张帆在梅双坪边缘找了一处崖壁。距离地面十丈高的地方有个伸出大概一米半宽的小平台,站在平台上可以俯瞰唐王陵,又不用担心野兽来袭。平台下不远处就有溪流形成的小水潭,取水方便,正适合扎营。
张帆用刀砍下一些带叶的树枝,编织成一个长约宽两米的方形,往那崖壁上一靠,这就是斜面屋顶,斜面下的空间就是今晚的庇护所,斜面屋顶底端被固定在地面,这也充当了护栏的作用,不用担心晚上睡着了一不小心滚下山崖。
张帆在庇护所里生起几个小火堆,用来加热葱油饼和烟熏肉。
葱油饼是早上就做熟的,现在只要稍微加热就能吃,烟熏肉在火上滋滋地冒着油,看着就很吸引人的食欲。
但是张帆此刻没有看熏肉,他的目光被水潭中另外的两团肉所吸引。
嘛,毕竟这里是母系社会,荒郊野外的,如果把性别换一下,理解成是男子赤身在水中洗澡,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对不对?
张帆看了一眼水潭,然后赶紧移开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又看一眼,又移开……
哎呀罪过罪过!
再看一眼,移开。
继续看一眼,移开。
真的是最后一眼了!
真的真的最最后一眼了!
我发誓,这次真的是最最最后亿眼了!
想不到小小水潭,也能如此波涛汹涌呀……
张帆将火堆旁的衣服拿下来换上。之前爬盗洞两人的衣服都粘了不少黄泥,在水潭洗了一遍,现在烤干了。
既然烤干了,那张帆还得去给潭子中的秋晚岚送衣服。
随着靠近水潭,张帆赶紧捏住鼻子,不然他怕自己流鼻血出来。
“二婶,你的衣服干了。”
哗啦啦——
毫无征兆地,秋晚岚直接从水潭里站起来,走出水面,水珠从她白得晃眼的肌肤上滑落。
这什么情况?
张帆双眼瞪得像铜铃。
“你别介意,在我眼中你就是姐妹。”秋晚岚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穿衣,“你也发现了我和英男的关系,对吧?既然你没有说破,那我也就不需要瞒着你。”
张帆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害羞一下?然后嘤咛一声转过去捂着脸啊?
这里是女尊男卑的世界,所以在秋晚岚心中,看女人穿衣服,吃亏的反而是男的?
这些亏张帆其实是不介意多吃一点的。
现在他有些明白当初秋夫人秋晚烟为什么敢在泳池里直接往他身上一坐。原来这是女方反而占了便宜的意思?
回到崖壁上的庇护所,两人吃完葱油饼和熏肉,张帆就将火堆移开,将睡袋铺在上面。
睡袋是用被子缝合简单改造的,钻进睡袋后,将上面的纱网翻下来盖住脸,还能防蚊子。
这里毕竟是野外,为以防意外,张帆和秋晚岚交替休息,一人睡觉休息的时候另一人站岗放哨。
山涧野外尽是虫鸣,真的非常适合助眠。
在迷迷糊糊中,张帆被摇醒,起来后他发现火堆已被秋晚岚踩灭,她指着下方不远处。
“看那。”
顺着秋晚岚手指的方向,张帆看见了几束光。
几束手电筒的光。
这不是这里该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