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不明师兄惹出来的祸事,非要我坐在老道君身侧干什么,这个所在乃众视之地,几位覌主、阁主的目光是何等深谋何等犀利,要命的是,他们与家主大哥们有着本质的不同,言谈欢笑间“法则兆日”时隐时现,举手投足间“气场道场”随意外放,我夏十六只是一个小小的真人,虽然“雷木流”已至大满却还是非常的辛苦。
慢慢的,我发现有些不对。
“泥丸覌”乃是“见道山”的本覌,玄且作为子弃的唯一弟子就是一个打酱油的,他的修为与我差不多却能神态自若还面带微笑。
……怎么回事?
疑惑心生,我缓缓的低下了头神元微起。
极目之中,涡旋和卷、华表高立,五属行已成纵贯长河,元气犹如团云帘雾,力环如是霓虹高挂,无数的祥云似细雨飘荡。
……这是“无上祥瑞”!
应该是张起灵这个死东西又狠狠的捅了一下,我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作揖道:“小子一时走神,各位道君莫怪,莫怪。”
“不可。”
不明师兄放下茶盏,看着我说道:“你乃我道家‘不’字序复一覌之主,屈膝之语,不可言。”
“言之早也。”
普贤道君冷冷说道:“尚未录入道典何来一覌之主。”
“哼!”
青叶大哥长身而起复又坐下,淡淡说道:“继缘之事顺理即可,天定之事牵强何为。”
“继缘如何,天定又如何,道律山规不可违。”
“说的好。”
折冲道君看起来心情很好,他起身走出微一作揖朗声说道:“我‘见道山’肩有进道之责,洞察‘弦动奥义’乃我辈大任,道律山规乃祖师所立纠法之道违者如违祖训,说来真是惭愧,许多年来,我折冲为一己之利叛道离相弃祖训于不顾,致使‘玄黄覌’乌烟瘴气鱼龙混杂更是惊扰到老祖出关实在太不应该。”
说着,他向老道君行一礼又缓缓说道:“诸位道友,‘玄黄石’乃我‘玄黄覌’立覌之本,自今日起…非请莫入,‘小极覌’除外。”
轻咦,顿时轻起。
一挥衣袖普贤道君冷冷说道:“亲疏有别何来公允。”
“公允?”
折冲道君看了看他沉声说道:“我折冲…便是公允。”
相貌清逸,身形洒脱,步泽道君缓缓走出轻声说道:“‘玄黄石’本为‘混沌见道石’乃我‘见道山’之‘道根溯源’,折冲,此为怕是不妥。”
折冲道君笑了笑,淡淡问道:“步泽,世人皆知,‘蓬坲覌’藏有‘一十九天太初列符图’,你可示人?”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我看在眼里心中明白。
……有人不待见我。
特别是这个普贤道君,青叶大哥真是说轻了,他何止是古板严苛简直就是不通人情、不讲道理,张口闭口的道律山规,我夏十六又没有得罪过你,何必如此。
……难道,是师父?
……应该是的!
五官庄丽,身姿柔美,水晏道君径直走到老道君身前行一礼软声问道:“弟子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老道君抬头看了看她,拨弄了几下稀疏的短须悠悠的说道:“‘琅琊烟台’已是草枯树黄,前几日,我们几个老头子闲来无事设下一局,老夫与你家老祖,赢了。”
“谢老祖。”
水晏道君又行一礼退回坐下。
“老祖,我家如何?”
“赢了。”
“谢老祖。”
慈行道君微微点头缓缓坐下。
“老祖,我家如何?”
“他呀…愿赌服输。”
“谢老祖。”
普贤道君不再言语退回坐下,余下几位道君同时起身行礼道:“谢老祖。”
“好,好!”
目光扫视,老道君缓缓说道:“无极之下诸事皆非偶生诸事皆存原由,有些无法逃避、有些无法更改、有些无法磨灭,你们记下,发生的…便让之发生吧。”
“是,老祖。”
老道君缓缓站起身来,我连忙伸手扶住。
一会儿功夫只剩下我和张起灵了,回到小院坐定,张起灵沏上了新茶。
我浅浅的喝上一口,抬起头来轻声问道:“起灵,道界有几位‘无上境’?”
“主公何来此问?”
张起灵放下银壶缓缓坐下,我把极目所见说与他听,听完,他眼中精光闪动竟然有些激动地说道:“道家果是底蕴深厚,见道山不愧为圣山,无上祥瑞,无极大人,今日得与无极大人共处一堂乃我张起灵之荣耀啊!”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平缓着语声接着说道:“主公,在家兄说来,无上境,除去‘三祖’别无大宗,‘昆仑山’无为老祖尊为‘道祖’乃其一,‘不周山’无提老祖尊为‘道界界王’乃其二,‘见道山’无修老祖尊为‘万法之祖’乃其三。”
“这位老道君呢?”
“不是。”
张起灵看了看我说道:“‘无上祥瑞’之相唯有道家‘明莲无上境’方能勾现,仲闻太祖乃南宫世家断然不是他老人家。”
“那是谁呢?”
“不必纠结。”
张起灵起身作一揖道:“主公乃必成‘明莲无上境’之人他日成就非常人所能企及,依起灵看来,这位无极大人并无恶意。”
我听着一愣,就在这时,贵由走进了小院。
看着他满脸的高兴劲,我不由地问道:“有好事?”
“多多啊!”
这家伙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很是兴奋地说道:“小老祖是不知道啊,就在方才,三十二位道君将末道团团的围住,如此盛情,末道着实受不住啊!”
我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又问道:“他们为何?”
“自然是要事了。”
一伸手,贵由看了看张起灵说道:“哎,拿一颗‘同音石’来,我这颗满了。”
摆桌上菜,一阵风卷残云。
谈起几位覌主、阁主,贵由拎着酒壶凑了过来。
谈起老道君,他长吁短叹满脸的向往。
谈起“石灵”,他猛的站起身来,大张的嘴巴比之“周天飞矢阵”那次还要夸张许多,就连张起灵都现出了诧异之色。
愣了半天,这家伙突然退后一步作揖与地平齐,双臂直伸掌中托一亮尺,沉声说道:“末道心存龌蹉犯有‘轻主之罪’,请小老祖责罚。”
……什么情况?
还没等我想明白身旁人影闪过。
“啪、啪、啪!”
脆响过后,张起灵手持亮尺沉声说道:“略使小惩以禁后为。”
三道红印瞬间醒目起来,特别是光头上的这一道看着就疼,我心中一苓连忙说道:“起来说话。”
“谢,小老祖。”
贵由看了看张起灵,突然作揖行一礼道:“多谢张灵使。”
“不必。”
张起灵收起亮尺淡淡说道:“主公心慈,从今日起,我张起灵执掌惩戒刑罚。”
贵由狠狠一皱眉摸着光头坐到一旁去了,不多一会儿又凑了过来。
“小老祖,真…是两个?”
我点了点头,他的眼神顿时又错乱起来,过了片刻他又问道:“小老祖听过‘玄黄赋’吗?”
不待我作答他缓缓吟道:“阴阳玄黄细着万象,瓠精离灵无上自得。”
……无上自得!
我心中一动看了看张起灵,他微微一点头说道:“主公神武。”
“加以‘冠绝’更是贴切。”
贵由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看着张起灵问道:“你可接过‘玄黄帖’?”
……玄黄帖?
张起灵摇了摇头说道:“家中,有接。”
“唉,我接过九张。”
贵由重重的叹一口气,走到酒池边呆呆的站着喃喃的说道:“从今往后,‘新元节’再无‘玄黄帖’,天道真是太过无常,酒色贪财者亦是心神通透,守心卫道又有何用!”
……酒色贪财者?
我大喝一声:“说什么呢!”
明显的一哆嗦,贵由连忙转过身来连连作揖道:“末道失言,末道又失言了。”
赔罪非常诚恳酒瓢可以为证,说实话我并没有当真,酒色贪财怎么了,离开这些,我夏十六活着干什么。
我惊讶地发现张起灵竟然十分健谈,话题当然是“玄黄石灵”,在他们两个说来,“玄黄石灵”影响了道界整整两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