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言萝拎着两个塑料袋过来,将其中一份扔在床头的折叠桌上,自己打开另一份,呼哧呼哧大吃起来。
宋朝辞眉头皱得愈发深刻了,目光阴晦地盯着言萝不放。
言萝长了一副邻家小妹的无害面孔,杏眸粉腮,弯眉樱唇,虽说算不上什么明艳的大美女,但至少也是个清秀佳人。
偏偏以宋朝辞挑剔的目光来看,只觉得她相貌勉勉强强能入眼。
吃相,非同一般的难看。
至于身材……
宋朝辞以一种君王逡巡自家领土的气势,来回在她胸腰腹臀间扫了几圈,最后落在她白嫩的小腿上,脸莫名有些发烫。
嗯,还可以吧。
他眼界极高,寻常女人入不得他的眼,至于那些门当户对的名媛,他要么嫌人家容貌不够好看,要么嫌人家脾气不够温柔,要么嫌人家性子太过无趣。
总之,无论多完美的女人放在他跟前,他总能挑出刺来。
可见这货能母胎单身二十三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正大快朵颐的言萝吃到一半,察觉到了宋朝辞的视线,咬着筷子抬起头来,见他皱着眉一脸嫌弃的样子,只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豪迈地拿手背擦了一把嘴,问:“怎么了?你看着我做什么?”
她居然拿手背擦油腻腻的嘴!
这还算是个女人吗?!
宋朝辞梗了一下,神情更嫌弃了。
他怎么也想象不出,他跟这女人前世居然是一对儿,为她生为她死,促成一段可悲可泣姻缘的情形。
他的品位,真有这么差吗?
宋朝辞垂眼,看向言萝的饭盒。
大鱼大肉,龙虾闸蟹,色香味俱全,好不诱人。
再看看自己的饭盒。
白米粥配老面馒头,凄凄惨惨戚戚,一看就倒胃口。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你就给我吃这个?”
“你是病人嘛,饮食当然得清淡点啦,免得伤口感染了,到时候受罪的还不是你?”言萝警惕地护住了自己的饭盒,理所当然地道,“甭看了,虾蟹牛肉都是发物,你吃不得。”
宋朝辞冷着脸,竭力顺了顺心头那口不上不下的闷气。
他快被这个没脸没皮的女人气炸了!
说起来,前世这个女人跟他是一对,他还因她而死呢,她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
宋朝辞吃力地半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目光沉郁地盯着言萝风卷残云地消灭美食,就跟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粗俗,眼里是大写的“嫌弃”二字。
等她吃好了,心满意足地拿手背一抹嘴,他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我的手使不上力气,拿不起勺子。”
言萝反应极快,“你受伤的不是腿跟脑子吗?”
宋朝辞忽然皱了皱眉,一副痛苦的模样,伸手就要去够床头的护理铃,“我怀疑我骨头可能断掉了,哎,你说,这伤情构不构成轻伤以上,符不符合刑事立案标准?”
言萝连忙制止他按铃,端起粥碗,拿塑料勺子舀了一勺,粗鲁地往他嘴里塞。“吃吧吃吧,就怕你消受不起。”
宋朝辞薄唇紧闭,就是不肯好好喝粥。
“你又怎么了?”
暴躁老姐言萝显然没什么耐心,喂了两次没喂下,就露出了一副想揍人的凶悍表情。
宋朝辞更加替前世的自己鸣不平了。
瞧瞧,瞧瞧!
这就是他前世看上的女人!
长得也就那样,性情格外不温柔,还在饮食上虐待他!
他觉得他前世可能患的不是什么隐疾,而是眼瞎症。
“我不想喝白米粥。”宋朝辞端着一副高冷狂傲脸,强调道,“我要吃肉。”
言萝的目光往她吃剩的那堆肥肉上瞄去。
宋朝辞按捺住火气,悠悠补充:“还要一杯奶茶。”
“……”
言萝看着他一副高级精英打扮的样子,怎么也没法把他跟“喜欢吃肉喝奶茶”这种设定联系起来。
这货该不是在故意刁难她吧?
宋朝辞轻轻甩了一下胳膊,眉心又一次蹙了起来,装模作样地道:“吃不到肉,喝不到奶茶,我的胳膊也许就会一直痛下去。这一痛下去,我就有那么一丁点儿想去警局喝茶的冲动……”
冲动个屁!
言萝直接将手机砸他身上,“想吃什么自己点外卖。”
宋朝辞无动于衷,“我不喜欢吃外卖,脏。”
“我给你买也是去店里买,一样脏。”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我去店里给你买了再送过来,跟外卖小哥去店里拿了再送过来,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你亲自买来的,会更甜。”朦胧灯光下,宋朝辞微微扬唇冲她一笑,语气放得极为低柔,霎时间病房里仿佛有蕾蕾花枝蔓出,满堂萦绕着丝丝春意。“乖,听话。”
言萝看着就是一呆。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身处在奶茶店里了。
男人撒起娇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妈蛋,美男计,作弊!
王八蛋,痛不死你!
言萝骂骂咧咧地拎着奶茶跟饭盒回来,往折叠桌上一扔了事。
宋朝辞瞅了瞅自己的胳膊,再瞅向言萝。
言萝会意,不情愿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块排骨递到他唇边。
那彰显着薄情的薄唇,纹丝未动。
“又怎么了?”言萝真想叫他一声大爷,怎么会有这么难伺候的主儿?
“我要吃的是红烧肉,不是排骨肉。”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包扎成个粽子样,做粽子就要按医嘱忌口,知道不?老子喂你吃是你的福气,你还挑三拣四的!”
言萝语气很凶,但宋朝辞依稀从她话语里听出了关怀之意,心头那股郁气稍微缓了缓,也不再为难她,好生就着她的手吃东西。
这一吃,吃出毛病来了。
也不知怎地,宋朝辞一会就被奶茶给呛到,一会就被排骨肉给噎到,一会又磕到牙,好好一顿饭吃得惊心动魄,就跟打了一场恶仗似的。
“我就说吧,让我喂你,只怕你消受不起。”言萝撇着嘴嘲笑他。
宋朝辞还真就不信了。
他非要较这个劲,偏让言萝继续喂他,结果喂着喂着,突然听得一声震天响。
病房里的床,无缘无故塌了。
这一下,宋朝辞摔得不轻,缠满绷带的脑袋上开始渗血,心电监护仪也开始剧烈波动,闻讯赶来的医生连忙进行抢救。
言萝目送宋朝辞进了手术室,“啧啧”两声,摇摇头吐槽:“这倒霉鬼,真是白瞎了一副好身材,身子骨也太柔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