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萝可不管沈亦是怎么想的,她现在一心惦记着保卫小丽菊,紧张兮兮地拒绝沈亦的靠近。
那姿态,妥妥的拿沈亦当阶级敌人对待。
抱不到美人归,沈亦极为苦恼,转而向爱情导师顾长求助。
“顾侍卫,我的一个朋友有了心仪之人,可这心仪之人却总是抗拒与他亲近,这当如何是好?”
“……???”
作为一条单身狗,顾长也不明白,为何殿下(的朋友)每回追妻修罗场了,就会想到来问他呢?
他要是知道,他还能单身至今吗!
无论如何,皇上发问,臣下总得耐心回答的。
“陛下……的朋友,不如常常赞美心仪之人,多多嘘寒问暖。”顾长一本正经地道。“姑娘家心软,把她焐热了就成事了。”
“可若是这心仪之人,并非什么姑娘家呢?”沈亦很惆怅。
元侍卫有一颗冷硬无比的糙汉心。
想焐热她?
难于上青天。
“……???”顾长瞪大了眼。
总觉得……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该如何赞美人呢?”沈亦犯了难。
平时都是别人捧着他,恭维他,夸赞他。
他还真没夸过别人什么。
“这个,赞美没啥讲究的,往大了可以夸容貌、品行,往小了可以夸指甲盖儿、头发丝儿。不过……这夸赞么,不能一板一眼,得色气一点。”
“色气?”沈亦摆出一副虚心向学的表情。
顾长想了想,道一句“陛下等着”,返回班房中,在枕头下翻找了一通,神神秘秘地拿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递给沈亦。
“陛下,您……的那位朋友,想要知道的学问啊,都在这里头了。”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本不起眼的小册子,带偏了纯情懵懂的少年天子,沈亦从此走上了一条放飞自我的道路。
沈亦体会过《素女经》的好处,对顾长珍藏的小册子充满了敬畏,兴致勃勃地接过来,聚精会神坐于灯下研读。
“陪一面之虚情,做许多之假意。
先称他容貌无只,次答应殷勤第一。
常时节将无做有,几回价送暖偷寒。
施恩于未会之前,设计在交关之际。
意密致令相见少,情深番使寄书难。
少不得潘驴邓耍,离不得雪月风花。”
得将甜言蜜语挂嘴边,哄姑娘开心。
沈亦频频点头,暗暗记下了。
于是,月黑风高之际,他偷偷摸进言萝暂居的院子里,如猛虎扑食般钻进了温暖的被窝,一把搂住言萝的腰。
“元侍卫身上好香。”
他将脸埋在言萝脖颈间,沉醉地嗅着她身上的体香。
对了,顾侍卫说过,夸人得色气一点儿。
得照做!
“一闻到你身上的香味,朕就情难自禁。”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特意贴近言萝的后腰,委屈地拱了拱。
“你瞧,朕都难受成这样了……”
“……”
下一瞬,言萝一记后踢腿,直接把他踢下了床。
“陛下,请自重。”
御书房。
沈亦拖着关节错位的腿坐于灯下,继续研读《调光经》和《爱女论》。
“搂一会,抱一会,温存软款。
笑一回,耍一回,性格痴迷。
点头会意,咳嗽知心。
讪语时,口要紧,刮涎处,脸须皮。
以言词为说客,凭色眼作梯媒。?”
追妻之道,关键在于仨字——不要脸。
沈亦默默拿小抄本记下了。
于是,言萝时不时地察觉有一道阴森可怖的视线在追随自己。
她吃饭时,会遇见跟自己抢食的沈亦。
“元侍卫,没想到你也喜欢吃这道拔丝山药。”
她睡觉时,会发现榻上侧躺着一名衣衫半褪的大美人儿,可不正是沈亦?
“元侍卫,你也来就寝么?咱俩可真有缘。”
就连她去茅房尿个尿,也能碰上隔壁蹲位笑吟吟和自己打招呼的沈亦。
“元侍卫,这么巧,你也来如厕?”
巧个屁!
任谁上厕所听到头顶有人在说话,都会被吓得尿不出来的好吗!
下一瞬,暴躁老姐言萝忍无可忍,跳将而起,冲着趴在墙头偷窥的沈亦,一巴掌糊过去,直接把他拍进了粪坑里。
这个死变态!
药店碧莲!
御书房。
沈亦顶着一记亮晃晃的巴掌印,绞着湿淋淋的衣裳,屋子里熏着二十炉浓香,直到身上那股子粪水味闻不见了,这才聚精会神坐于灯下,继续研读泛黄小册子。
“赴幽会,多酬使婢,递消息,厚赆鸿鱼。
露些子不传妙用,令儿辈没世皈依。
见人时佯佯不睬,没人处款款言词。
如何他风情惯熟,这舜美是谑浪勤儿。?”
哦,原来不能时时殷切,得忽冷忽热,关键时刻还得撒娇卖蠢,演一出苦肉计。
沈亦颔首,谨记在心。
于是,白日在人前撞见当值的言萝时,他冷淡倨傲面无表情地擦身而过,仿佛在看一个路人。
而到了晚上夜深无人之际,他又摸进言萝的房间,搂着她就是一顿猛亲。
“好元言,好元萝,有没有想朕?朕想你想得身体疼。”
下一瞬,怒火中烧的言萝抄起一个瓷枕,狠狠朝他的腰背砸了过去。
“滚犊子!白天装不认识,晚上还有脸来占便宜!”
“咚——”的一声响后,沈亦趴在榻上,动弹不得。
他的腰好像被打折了。
沈亦觉得,他似乎被万恶的小册子给坑了。
他把脸埋在言萝的枕巾里,好半晌没动。
言萝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磨磨蹭蹭上前,小声问:“陛下,您怎么样?”
沈亦不吭声,整个人笼罩在沮丧挫败的低气压氛围内。
“您……您没事吧?”言萝急了,想晃晃他看看是不是还活着,又怕自己动作太粗鲁,把人给晃散架了。“完了,该不会搞出脑震荡了吧?”
不对,她打的明明是背,不是脑子啊。
“臣这去叫御医!”
眼看言萝就想溜号,沈亦这才低低地哼了两声,声音听起来虚弱极了。
见人还活着,言萝松了一口气,陪着笑脸道:“您是真龙天子,有龙气护体,当然不会这么脆弱的哈……”
她说得口水都干了,沈亦就是不搭理。
言萝讪讪地住了口,盯着他孤独的后脑勺发呆。
屋子里,陷入一种沉闷的死寂之中。
他们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言萝的呼吸平和而绵长。
而沈亦的呼吸,则时重时轻,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情绪。
这位素来沉重深沉的少年天子,在情之一事上,毛毛躁躁,懵懵懂懂。
和所有同龄的平凡少年郎,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