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公子抱着琴,金色的龙身盘旋在半空,久久没有言语。
气氛,格外压抑。
这一回,青香附是真的心虚了。
“对不起,殷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它这么脆弱……这样吧,我帮你把它修好,好不好?我来……”
青香附伸手想要去拿琴,琴公子霍然卷起五弦琴,一双赤红龙目瞪向她。
“别碰我的琴!”
见一贯温和有礼的琴公子居然朝自己发火,青香附那一丝半点的愧疚也消失了。
“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琴公子咬紧牙关,强行克制怒意,并不愿意理会她。
他摆摆龙尾,想要寻个清净处好生冷静冷静,青香附反而来了气,一跺脚,骄横地伸开双臂,挡在了他跟前。
“殷羽,你为一个死物,和我置什么气啊,我都说了我会帮你修好它的了……”
“它并非死物。”琴公子压着嗓子,一字一顿道,“这是我母亲遗留的琴。”
当初结成伴侣时,琴公子便将身世一一向青香附道明了,青香附当然不会不知道五弦琴对他的重要性。
平时,她倒没觉得有什么。
可今天,她突然觉得很不爽。
甭管大事小事,殷羽向来是让着她的,可他现在却为了一把破琴,还敢跟她发脾气了!
“那又怎么样?你母亲都死了那么久了,一把破琴,至于让你惦记成这样?比我这个活生生的人还重要?”
青香附认为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偏也跟着较起了劲,劈手又想去夺五弦琴。
“你就这么在乎它是吧,它就这么重要是吧?好啊,那我今儿非得砸了它,看看你到底能把我怎么样!”
琴公子龙尾一甩,潜入云层中,只留一双龙目怒视青香附。
而青香附也不甘示弱地抬起头,瞪着他。
一时间,电闪雷鸣,天地变色。
僵持片刻后,琴公子彻底遁入了云层中,消失不见。
而青香附,半是气愤,半是得意地跺了跺脚。
“哼,就知道你拿我没办法。”
他毕竟,还是深爱她的。
这个认知,让青香附得意极了。
话分两头。
另一边,言萝和临诸的处境并不好受。
人类对树屋发动了攻击。
一开始,是防不胜防的夜间突袭,一阵一阵的,闹得言萝和临诸完全没法子休息。
应战吧,发现对方只派了几个喽啰来捣乱。
不应战吧,又被吵得睡不着觉。
几天下来,言萝两个眼袋都快垂到颧骨了,精神恹恹的,整个人憔悴到了极点。
临诸看着心疼,便承担起夜间护法的职责,把捣乱的人类全吓跑。
等到了白日,言萝稍微有了点精神,就把临诸赶去睡觉,自己则拿两根手指头强行掰开一对上下眼皮,盯着四周的动静。
可她的精力,实在太差了。
往往盯不到片刻,又会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临诸放心不下她,没一会就睁了眼,发现她果然又睡了过去,叹了一口气,将小小的她抱在怀里,用大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长此以往,两人的睡眠质量不佳,精神状态也非常不好。
反观人类,每晚轮流放几个人过来骚扰他们,其他人则安安心心睡大觉,养足了精神,只等睚眦一露出疲态,就举着武器进攻。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临诸毕竟是神龙之子,哪怕精神再不济,也不会将这些脆弱不堪一击的人类放在眼里。
人类,屡战屡败。
而睚眦,虽然次次取胜,但却愈发焦躁起来。
为什么,言萝一天比一天睡得沉?
战争初起时,言萝每天还能清醒两三个时辰。
如今,她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足半柱香。
她不吃,不喝。
只知道睡觉。
临诸将自己事先囤积的野果子放在她枕边,等她醒来哄她吃,半口还没下肚,她就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中,那颗被咬了半口的野果,已然发了霉。
长期不进食,会不会对言萝的身体造成损伤?
小时候,他看母亲进食,总是一日两餐,雷打不动的呀。
只除了……
除了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
她跟言萝一样,也是长时间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喊她,她也不回应。
后来,她就再也不会做出回应了。
言萝……
也会这样离开他吗?
临诸越想越焦虑,轻轻摇了摇言萝的胳膊,“言萝,言萝,你醒,一醒。”
“唔……”言萝含糊地发出了一声鼻音。
虽然她眼睛还是闭着的,但她有回应了。
临诸略略松了一口气,趴在言萝耳边,小声问:“言萝,你是不是,不喜欢,吃果子?我,给你,烤一只,鸡,怎么样?”
昏睡中的言萝,略略皱了下眉头,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临诸笨拙地伸出爪子,拿肉垫捋平她眉间的褶子,“我,马上,去烤,你,等我,一会。”
鸡仔,是临诸从村落里“借”来养在树屋旁边的,方便随时取用。
树屋前的坪地上,还有一个言萝指挥临诸搭建的烧烤架,底下还有未烧尽的柴禾。
平时,言萝贪嘴,会拉着临诸一起坐在这里,一边乐滋滋地烤鸡,一边数天上哪颗星星最大最亮。
说到意见不一致之处,一人一兽还会幼稚地掐起来。
当然,每一次,都是言萝取得最终胜利。
临诸就装作很不高兴的样子应应景。
看到言萝叉腰大笑的可爱模样,他总是忍不住偷偷笑弯了眼。
而现在,言萝太贪睡了,临诸一只兽孤零零地烤着鸡仔,抬眼看着天际稀稀拉拉的星星,扁了扁嘴。
“脑婆,不理我。”他学着言萝的动作,将烤鸡翻了个身,嘴里嘀嘀咕咕,“她最近,瘦了,好多,我得,把她,养胖,一点,这样,她就,有精神,陪我,玩了。”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笑。
临诸慌里慌张扭头,猩红的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言萝,你、你醒啦?”
“你这么聒噪,我怎么可能不醒?”言萝在他旁边坐下,一脸新奇地看着他似模似样地翻动烤鸡,啧啧两声,“零猪,进步挺快啊,这才短短几天,你就能够独当一面啦。”
临诸翻鸡腿的动作微微一顿。
其实,不是短短几天。
而是……
几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