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平宫,时若棠猛灌了一杯花茶差压下心头的震动。无论她是否放下了项黎川,这个人的出现终究还是能打乱她的心绪。
她并非是第一次在宫里看见项黎川了,从前在御书房里,她也和他打过照面,每次见面,他都会在她的心里掀起一场风浪。
后来时若棠干脆不去御书房了,省的和他见面。
如今在御花园里一见,时若棠依旧是心悸不已。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每次都是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这根本不像是她的性子。
倒也不是还爱着项黎川,放不下;她只是觉得自己看着项黎川心里就五味杂陈的,还有一点心虚在其中。要问她心虚什么,欢儿的存在不就是让她最心虚的吗。
晚上皇上来了长平宫,时若棠已经缓过劲儿来了,看着皇上对欢儿又搂又抱,欢儿也对皇上咿咿呀呀的说着听不懂的话,父慈子孝的画面,时若棠有些发呆。
脑子已经自动将皇上的脸换成了项黎川的脸,那副画面,更加让时若棠接受无能,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还是这幅画面顺眼一点儿。
今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子里各种想法挤在了一块儿,刚把之前的画面放下。时若棠又想起了另一个画面。
那个她失去了的皇上真正的亲生骨肉。若是那孩子没有出事,现在已经三岁了吧。
又自动将那个梦里的孩子的脸合成到了欢儿的脸上,时若棠的内心一下子就复杂了起来。
欢儿长得大多随她,倒有一处很明显的不随她,那处便是眼睛,她的眼睛是杏眼,而欢儿的眼睛却是狭长的凤眼,虽说是凤眼,但是仍比一些人的眼睛大。
皇上也是有一双凤眼,项黎川也是。
愣神了许久,就连皇上也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连着唤了她好几声,时若棠都没有回应。
“棠儿?”声音加大,又唤了一声。
时若棠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一脸的懵逼,“啊?”
皇上皱起了眉头,将欢儿放进了奶娘的怀里,坐到时若棠身边,关切的问她,“棠儿,你刚才在发什么呆呢?”
时若棠沉默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几分难过来,“熠郎,我想起那个孩子了,若他还活着,如今应该也已经三岁了吧。”语气是说不出的深沉。
她的难过是真的,自从有了欢儿,看着欢儿一天天的长大,她就对那个失去了的孩子越发的怀念,也越发的难过,难过与自己没能好好珍惜那个孩子。
如今她想通了,无论是哪个男人的孩子,只要是她时若棠肚子里出来的孩子,那便是自己的孩子,与父亲无关,只是她时若棠的血脉。
皇上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他看着失魂落魄的时若棠,没说话,只是将时若棠搂进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
时若棠知道他在叹息什么,如今他对欢儿那么好,也未尝没有愧疚的情绪在其中。
当年他草草的了解了那个孩子的死,并没有追根究底寻找真凶。从前她还会怨恨他,如今她越发的懂了。
那个孩子不能活下来,至少不能在时家还耸立在朝堂之际活下来。
若是那个孩子活下来了,是个女孩儿还好,是个男孩儿便会让皇上不安。因为皇上怕那个孩子会滋生时家人心底里的贪欲。
前朝外戚干政的例子还在皇上心里刺着,皇上不可能让下一个外戚干政出现。
她进宫其实就是皇上牵制时家的手段,但又何尝不是时家更进一步的契机。
时家不倒,皇上绝无可能让她生下孩子。
从前她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如今她懂了,却希望自己不要那么懂,越是懂,她越是心寒。
不过心寒也罢,懂了总比永远不懂,做个糊涂虫要好得多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晚上就寝的时候,皇上的动作孟浪了许多,颇有一种狼吞虎咽的架势。时若棠被弄得简直是方寸大乱,不知今夕是何夕,一脑门子的迷糊。
等到沐浴的时候,时若棠才缓过气来,“熠郎,今夜怎么……”话未说完,但是两人都懂。
皇上面色柔和的拨弄着时若棠柔顺的乌发,乌发柔顺丝滑像是上好的绸缎,又在烛光下散发着莹莹光泽,忍不住凑上前去,一个吻落到乌发上。
鼻尖是一股清淡的花香,是时若棠身上特有的味道。
“我们如今只有欢儿一人,欢儿岂不孤单,若是再来一个就好了,男孩儿女孩儿都行。”皇上看着时若棠的小腹,眼里是满满的期待。
时若棠梳发的动作一顿,只在一夕之间,而后又若无其事的开始梳头发了,一抹笑在唇边漾开,“再来一个也好,若是没有,也不妨事。”
这一年里,宫中女子只有一人有孕,平安生下之后,是个女孩,如今已有大半年未曾听到哪个宫里传信来说有孕之事。她暗自找马太医打探过,皇上的龙米青已有不足之势(就是米青子活力低下),恐怕再难使女子有孕了。
她从中动的手脚见效慢,本以为三五年才能起效,却未曾想还不到两年就起了作用,一切皆因皇上来她这儿来的太勤了。
皇上听她这样说,眼睛一暗,将她一把从凳子上抱了起来,“还是要勤耕不辍才好。”
一场妖精打架又开始了。
………………
坐在塌上,时若棠开始了新一轮的怀疑人生,心里暗骂了马太医整整一刻钟,马太医误我啊……
没错,时若棠怀孕了,这次怀孕始料未及,马太医说皇上再难使女子有孕了,她便停下了避孕药,谁知竟然中招了。
这不是坑人嘛,马太医医术不精,害人子弟啊。
马太医擦擦脸上的汗表示,娘娘,您可不要诬赖臣啊,臣说的是难以使女子受孕,又没说不能使女子受孕了,您自己阅读理解能力不好,怪我咯!
时若棠表示,怪你,怪你,就怪你,我是娘娘,我说怪谁就怪谁,哼!
在塌上坐了好一会儿,时若棠总算是接受了自己又怀孕了的事实。
看着眼前汗涔涔的马太医,时若棠又是一阵心堵,语气说不上好,却也谈不上有多坏,“依你看,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马太医想了想,“那药不会对胎儿有什么影响,娘娘尽可以放心。”
马太医这样说,时若棠倒是松了一口气,挥挥手,“你下去吧。”我现在看见你就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