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殿外的热闹,听了许久,他觉得是时候该他出面了,他一出面,底下的人脸上精彩至极。特别是项华的脸色,倒是狡猾的狐狸不动声色。
脑子里有想起了福成说的话,‘娘娘对皇上还是好的……,心底还是有皇上的。’
有他吗?或是是有他吧。
时若棠靠在倚月楼的围栏边枯坐了许久,看着明亮的的阳光洒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驱走黑暗,本来不安的心神奇的平静了下来。
脑子里想了许多,漫无边际的胡想着。想到远在江南的平儿,平儿如今也该九岁了吧。为了彻底的隐瞒下平儿还活着的事实,她切断了和江南的联系,因此她也不知道平儿如今过得如何。九岁的年纪应当会写好多字了吧。
“娘娘,累了一夜了,您吃些东西吧。”碧色小心的走过来,担忧的看着时若棠。
她也不知道她们的事是成了,还是败了。前途未定,一片浓雾,看不清前路。
虽然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做,但是碧色已经想好了,大不了随着主子一起去了。
时若棠动动坐的有些发麻的腿,腿上麻麻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那只腿不是自己的一样。
碧色见她动了,连忙去扶她。
“走吧,吃饭。”说完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像徐徐绽开的海棠花。
她坐在餐桌边,吃了不少的饭菜。放下筷子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儿,“放心吧,皇上或许不会对我们做些什么。”
“可是……”碧水想说些什么,却又住了口。
时若棠也没心思去宽慰碧水了,原因很简单,皇上派人来请皇贵妃去卧龙殿一趟。
时若棠极快的整理了衣冠,走向了卧龙殿,阳光洒在她玫红色的长裙上,再由长裙上的金线反射,显得那件长裙华贵异常,散发着惊心的美丽光芒,不仅衣服华贵,人看着也是高贵的不可方物。
一些在一旁洒扫的宫女见了她,都愣了愣,被身边的同伴提醒才慌忙的跪在地上。
等到时若棠走过去了,才站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全是惊艳,“皇贵妃娘娘真是美啊。”
另一个同伴接嘴到,“娘娘什么时候不美过,只是今日格外的不同,美的让人忍不住一直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时若棠入宫十余载对宫人从来都是很温和,从不打骂宫人,因此她在下层宫人的心目中还是具有很高的地位滴。
卧龙殿又只剩下皇上和时若棠两个人,皇上坐在椅子上,时若棠站在一旁,两人一脸平静的看着对方。
许久以后时若棠才走出卧龙殿,从那天以后,太子代替皇上上早朝监国。摄政王和太傅也在朝堂之上十分的活跃。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似乎那一日的对峙只是一场梦,唯一对这个局面感到不爽的恐怕只有护国公了吧。
护国公手里握着的兵权被摄政王收了大半。护国公还大骂摄政王不孝子,连父亲的想法都不顾了,摄政王依旧是雷厉风行,我行我素,收起兵权来毫不手软。
后来护国公病了几日,太医说,那是心病。所有人都觉得护国公的病都是收兵权闹的,心里对摄政王颇有微词,却不敢说些什么。
没人知道,太医院里少了一位姓项的太医,乱葬岗多了一具无头死尸。
护国公病好以后,众人才知道,护国公那个在宫里做太医的大儿子,得了天花病死了。
德妃病了,病的很重,闭门不出,似乎随着她的病,她在宫中也开始变得透明,地位岌岌可危。
三个月以后皇上病到了,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上这一病病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好。
皇贵妃处理后宫事物的同时,也在日日侍奉在皇上的身边,照顾皇上。
皇后也想来照顾皇上来着,却被皇上疾言厉色的拒绝了。
皇上的病越来越严重,皇贵妃眼下的青黑也越来越浓,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命不久矣。
这一日时若棠刚给皇上喂完了药,皇上一伸手便将手盖在了她的手背上,时若棠的身体一颤,这还是这几月皇上第一次主动触碰她。
低着头看着盖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那只手已经苍老,布上了皱纹,看起来有些皱吧。手的温度有些微凉,不再是从前的温热。
皇上发现她一直盯着他的手,也朝那儿看去。这一看,他却忍不住有些悲哀。
他那长满皱纹的像是丑陋树皮的手盖着的那只手多么的美,多么的年轻啊。
纤细柔嫩的手像是珍珠粉一样的白皙,手指上涂着朱红的蔻丹,配上白皙的手指,美的像是一幅画。
这只手有多美,就衬的他的手有多么的丑陋。
皇上忍不住心慌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时若棠却轻轻的将另一只手盖在他的那只手上,两只手将皇上的手合握在一起。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却弥漫着少见的温情。
“朕老了。”皇上像是感叹一样说出这句话。
时若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拉着皇上的手。
又过了一月,皇上已经病得迷糊了,太医说便是这几天的事儿了,所有的妃嫔和皇子公主都齐聚卧龙殿殿外,在殿外凄凄惨惨戚戚的哭。
夜深了,殿外的哭声哭的人心烦,像是一群女鬼索命的呜咽声一样,皇上饶是病得糊涂了,意识不太清楚了,也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殿外的哭声。
“你说,朕还没死呢,她们这么急着哭什么。吵人,若是朕死了,都是她们哭死的。”皇上皱起眉头,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时若棠一张小脸儿上没什么血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眼圈青黑,从来都是整整齐齐的鬓发也少见的有些凌乱了,“臣妾这就去将她们赶回去。”
“你去吧。”这三个字吐出来似乎废了不少的劲儿,话音落下之后还喘了许久。
静静的躺在床上,侧耳去听,很快那阵恼人的哭声就没有了,耳朵终于得到了清静。
过了一会儿时若棠回来了,又坐回了床前的凳子上。
皇上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着,思绪飘散,漫无边际。太医断言,皇上活不了几日了,随时都有可能驾崩。
蜡烛悄悄的燃着,时光在卧龙殿里慢慢的流淌着,三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