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气，肚子都饱了一半了，“吃你们吃剩下的吗，我才不稀罕。”


    荀浈钦看着江面，嘴里吐出两个清晰的字：“白痴。”


    我刚要发作，罗七哥却笑说：“舒帮主，我和帮主吃的是昨天熬的稀饭，看你一直睡到没起来，到中午又……”


    “罗七哥，你摇了半天船，体力消耗太大，也该饿了，一起去吃吧。”


    罗七哥嘿嘿一笑：“帮主，那汤汤水水的东西我吃不饱的，一会还是吃干粮的好。”


    我见荀浈钦面色难看，自己脸上也挂不住罗七哥那些话，便赶忙钻回船舱，赶紧摸摸脸，一定是外面风吹的脸皴了，有点不对劲。


    我还真是饿了，而且是饿过劲了后又饿回来了。我才注意到在船尾处的小炉子上正坐着一个陶瓷小罐，我摸着肚子走过去，看那炉子中还有炭火，于是在桌子上拿了一块抹布将罐子盖揭开，一股鱼肉的鲜香扑鼻而来，我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我想，不吃白不吃，你们都拿我的命赚了几百两的金银了，我连好处费都没收呢，就把这鱼肉清粥喝光又怎么样。


    又拿来碗勺，舀了满满一勺盛在碗里，一手端着，一手扒拉着筷子就把热乎乎的粥往嘴里送，只是我的右手还带着箭伤，用气筷子来还不是很灵活，不过这在美味面前已经不是问题了。


    不得不说，罗七哥的手艺还真好，这鱼粥鲜香可口，不腻不腥，入口即化。这绝不是因为我饿的太久才下的评价，真的很好吃，否则我也不会忍着手疼脚疼就把一大罐子的粥全部都给吃了。


    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船舱帘子突然打开，将我吓了一大跳，我当然知道我吃东西的形象不好，本想掩饰，却又被这突然袭击吓得又打了个嗝。


    我听见轻轻的笑声，我瞪向站在舱门口的那个人，天色黄昏，船舱内很昏暗，但外面还有未落山的太阳，这种光线的反差，让荀浈钦的身影笼罩着一圈耀眼的光芒。


    我有些发傻，但想到自己刚才糗到家的样子一定被他看到了，便也腼腆起来，连忙起身把罐子和碗筷收起来，“我去洗碗。”抱着这些在船舱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地方，于是只能再面对那个不怀好意的眼睛，“洗碗是不是该去外面打水，劳驾让一让行吗？”


    荀浈钦眉头微皱，终于走到船舱中，靠近我，然后将我手中的碗啊罐子都给拿掉放回桌上，一边说：“你脑子真的撞糊涂了吗？从来没听说过你舒家大小姐会洗碗的，你看把绑带都弄脏了，你真当我们的药就不要钱吗？”


    “我知道，黑虎散最少十两银子。”我挪揄道，“我脑子是撞坏了，可不就伤在荀帮主的手里吗？幸亏我的命值一些银子，也幸亏我能活下来了，否则这点福利都没有吧。”


    我很不满地怒视着姓荀的，荀浈钦估计被我反驳住了，他弯腰从床铺上拾起那件黑色裘袍，又反身走回舱门口，然后也不回头，就向我发出号令：“出来。”


    我倔强地昂起头：“你叫我进来就进来，叫我出去就出去吗，干嘛都听你的，偏不。”


    他回头用目光狠狠地剐了我一眼：“你吃饱喝足了不要干活吗，想早点回临川就来帮忙摇船，你当罗七哥就不要休息，就不会累的吗？”


    是谁刚才说我是大小姐，手又缠着昂贵的绷带，连洗碗这样的活都费力，居然还要我去做体力活吗？


    “喂，我划桨了，你做什么，划水么？”我站在船头，吹着寒冷的江风，摇着握杆，我摇着非常吃力，船桨在水中动一下都怎么就那么艰难，而且我身上有伤，手掌上还有一个箭洞。我都在卖苦力了，荀浈钦居然就披着裘袍在船舱口就坐下了，膝旁放着一个小酒壶，还有一小碗的干腌小鱼。


    荀浈钦对我的问话根本无动于衷，他将一条小鱼干放入口中，却是问：“罗七哥，要不要一起喝一盅？”


    我怒了，罗七哥真识时务，他笑着说：“帮主，你知道我一喝酒肯定就发酒疯的，我还是一会吃干粮吧。”


    他一定是在整我，我很肯定这个答案，我以前可是要过他命的，他让人救我，只是看我也是一帮帮主，我死了对他也没太多好处。


    但是别忘了，就是他亲手将我送到乱军中去的，我的九死一生，只是他们的一步棋子，而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下的什么棋。是的，就算到现在我也依然没有知情权，不过是这盘棋他们八成是赢了，看在我这个棋子还有些分量上没有被弃掉，但又不甘心就这样平安让我回盐帮，于是要在精神和力体上狠狠虐待我一番。


    我也无心摇什么桨了，双手在握杆上越捏越紧，我感到我的手心又有血向外涌出。


    “舒莞宁，你不会摇船也不要妨碍罗七哥干活。你下来，到这坐着。”他指指他的身边，又向我发出命令。


    我冷笑一声，更不愿意搭理，好歹从江湖帮派身份上说，我和你也算是平起平坐的吧，我算我拿刀子捅过你，这样把我扔在那样危险的地方，也算什么都报了吧。


    我固执地继续用力摇着桨，一下一下又一下，我想着我在那一夜遭受的事情，刘泉海那色迷迷的猪脸，草莽军两队人马对我的围攻，那大胡子军官扯开我的衣服，就那样压在我身上，还有……我杀人了，我新的记忆中，第一次杀了那么多人。


    当我第一刀下去，我的生理就厌恶到嫉妒不适应，可是我连吐的时间都没有，我连续着让鲜血染红了满手、满身，我甚至看到了脑浆就那样溅到我的脸上。


    一想到这里，我的胃部又开始一阵阵往外翻涌，过去睡的那一觉，我可能暂时忘记了这些事，就是吃饭的时候，我也因为赌气没有想起，可是我现在想起来了，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就吐出来，连续吐个不停，几乎将刚才吃的全部都吐完了。我的脚也发软，我抚着船桨，虚弱地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