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掣在山巅之上一拂袖,一张石桌与两张石凳便安置在上面,石桌上放着一些瓜果与美酒,敖掣先坐在石凳上说:“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这大好的月色之下,咱们爷俩对饮一番吧。”
翌痕也端坐下去,端起酒杯,向敖掣一敬:“请了。”一口吞没。
敖掣嘴角微提,再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看了看天空,天空中有着凡人所看不见的五彩霓虹,他说着:“我在天牢受了内伤损失了功力,又被罚永不能入天庭。但是痕儿你,真的不去吗?”
翌痕摘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反正总要见面,又何必要去凑那个热闹。”
“是啊,总要见面。”敖掣叹息了一声,“若不是我造的这个孽,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掣叔,这是龙族千年之劫的考验之一,不能责怪谁的,若说有错,我也有。”
敖掣看着翌痕,想了想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喜欢幽儿是在什么时候,若她并没有这一段身世会怎么样?”
翌痕看了看手中的玉杯,又倒进了一些酒,酒中映照的月亮妖艳无比。
“以前她是我妹妹,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有别的什么,或许那时还年少,只想着多在师父那学些本事,好来帮着龙族躲避千年之劫。偏偏在我开始明白什么叫心动的时候,我知道了她不是我妹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打开了另一扇门,并放任它,没有关上。不过掣叔你放心,我知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我会努力关上那扇门,莞宁仍然会是我的妹妹。”
“如此也好。”敖掣微微一笑,他看了看天空,眉头一皱,“为什么我感觉有点不大对劲?”
“什么?”翌痕也有些惊奇,他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那里的霓虹色彩依旧,而且似乎更加绚丽,但是看那红艳的颜色,只感觉有一道血痕在天空划过,那是一种很亲很亲的感觉,很熟悉,却说不清楚。
现在这个时辰,应该是到了举行典礼的吉时了吧,翌痕手中捏着玉杯,闭着眼,要把心中那扇门缓缓地关上,可正在理智在最努力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句呼唤:二哥哥……他手中一抖,玉杯碎裂。
出事了吗?敖掣心中也是一紧,他看着翌痕。翌痕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天空:“我感觉到……莞宁她……在找我……”
敖掣咳了几声,试图凝集功法,却很无力,他轻微地说着:“痕儿你就去天庭看看吧,或许真有什么事。想起当初滢珠嫁给你父王的时候,我也不忍去看那场景,我知道我们都没有选择,可是我一直都在后悔与不后悔间徘徊。”
翌痕有些触动,但是思想在挣扎间也是犹豫不绝,他一会看看天空,一会又看看敖掣。
“去吧。”敖掣催促说,“如果真有机会,我不希望看着你以后和我一样。”
翌痕点点头,他再次听见莞宁的呼喊声,然后向着心中所感受到的那个方向而去。
霓虹色的云彩之下,开始下起迷蒙的细雨,细雨缥缈如雾,却最易沾身。
莞宁怀着懊悔的内心与必须完成使命的决心而落下凡间,她的脚步有些虚,快没力气站住了,她也不能站住,她在细雨间向前笨去,眼泪随风飘落身后。
莞宁从来没这样讨厌过自己,她觉得她连累了太多的人,她还有什么资格称为拯救东海的天之命女,她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不知道这样奔跑了多久,寒冷的夜色下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莞宁诧异地抬起头来,不远处,正矗立着她急切想找寻的支柱。
“二哥哥……”嗓子中呼唤出微弱的声音,莞宁踉跄地向前迈了一步,脚下一软,却是瘫坐在地上。
翌痕远远地看见一身红装锦服的莞宁在湿气中飘摇着飞来,仿佛在风中摇曳的枫叶一般,即将坠落。
像是被什么物体猛烈地撞击了一下胸口,双腿也被灌了铅,一步也能前行。莞宁似乎也看见了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却倍感苦涩与酸楚,万种不解更加搅乱心头的思绪。
只那一瞬间,莞宁跌坐在地,翌痕心头被猛地一提,险些也喊出声音来,他急冲上前,来到莞宁身边半跪着蹲了下去,双手扶起莞宁的肩膀。
“二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大姐,我害了大姐啊……”一声呼喊,莞宁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闸门,她的眼泪放肆地宣泄着,无力地扑到在翌痕的怀中,手却是用劲抓住他胸口的衣服,撕心地述说着。
翌痕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猜测间只能隐约感到,这场婚礼发生了变故,而自己姐姐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莞宁在自己怀中恸哭着,翌痕的手微微抬起,他犹豫着自己该用何种方法去安慰,终于,他小心地拍了拍莞宁的后背,轻轻地将她拥住,柔声安慰着:“没事了,都过去了,二哥哥陪着你,不会再有事情再伤害你。……你慢慢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关于姐姐……”
莞宁抬起头来,看了看天际,哽咽着将事情说了一遍,翌痕也是很震惊,他没想到姐姐会做出那样的牺牲,他该上天庭去看看姐姐啊,可是这个时候,明显是不合时宜。又想起他们还要去找白晦,还要找出那地脉血泉,便只能压抑住心中的疼痛。莞宁已经在一直责怪自己了,如果他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莞宁又情何以堪。
他扶着莞宁站了起来,看她凌乱的发丝与满是泪痕的脸庞,只感觉一阵怜惜与疼痛,他低声细语着:“大姐的事不怪你,大姐成为天庭的太子妃也不一定就不幸福了,大姐不是说了,你还有你的事情要做,所以你先不要想这些事情了。对了,掣叔也很担心你的,你看你这憔悴的样子,岂能不让人心疼的。先把头梳一梳,把妆整一整,我先带你去找掣叔,然后再去想想怎么去和白晦说这些事。”
莞宁点了点头,仍是哽咽不止:“他……他的伤,还好吧……”还是叫不出父亲的字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