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开着车,很沉默,显得有点儿心事重重,一路往回去的方向行驶。
车里,一直循环播放着一首in''backtome》。蒲松喜欢音乐,但是这首英文歌,他却觉得很耳熟却又陌生。这安静而又深情的旋律,让人如此沉醉又动情。他拼命回想:在哪里听到过这首歌呢?
而他身边的倪裳,静静地开着车,始终一言不发,从认识到现在,蒲松应该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而又长时间地安静坐在她的身边。他能闻到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不是香水,而像是一种花香的甜香的味道。这个就像空气一样自然,又让他沉醉。一时间,他也什么都不想说,只是默默地坐着。倪裳的车在走过一段宽阔的大路,往那条狭窄小路驶去的时候,她稳稳的车技让蒲松不禁惊叹。作为一个已经开了七八年越野的男人,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精致豪奢的奔驰也可以在这样恶劣的山路上开出越野的水平。
当倪裳的车开了有三四里地的时候,他看见肖晓天和林菲拎着行囊站在路边。
蒲松老远看着林菲,觉得有些无语,这个被自己和倪裳无意救过来的女孩儿,从一看见倪裳就对她各种嘲讽和质疑、不满,把自己的车送给陌生人,却依然可以理直气壮地来让倪裳送她出山,他也不禁尴尬,万一倪裳不让他们上车,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但是,倪裳却已经稳稳地将车停在了两个人的身旁,一言不发地开启了车门锁。
等肖晓天和林菲上了车,蒲松刚想说什么,肖晓天却已经开口:“林菲,她突然发烧了,还呕吐,蒲松,你快给看看!”
蒲松这才看见,林菲抱着双臂,原本圆润的脸通红得像苹果,鼻息很重地喘着气,闭着眼睛眉头紧皱,一脸的痛苦。
蒲松忙伸手过去,摸了摸林菲的额头:“是在发烧。这丫头这几天各种折腾,刚自杀完,昨晚又睡在野地里,今天又淋了雨,应该是感冒了,还伴着肠胃感冒。”
“给她披上厚外套!”一直一言不发的倪裳忽然回头说,似乎一个小时前冲她吼的那个人,并不是眼前的林菲。说完,她从车的收纳箱里拿出一块洁白的毛巾和一瓶纯净水,说:“用毛巾给她褪烧吧!”
肖晓天接过了毛巾和水,把水倒在毛巾上,敷到林菲的额头,林菲轻轻地呻吟了一下,却依然迷糊。
倪裳发动了车。此时夕阳西下,天,已经黑了,
接下来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行程里,倪裳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认真地开着车往前疾驶,蒲松也沉默着,只有肖晓天坐在林菲的旁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件自己的厚外套,裹在了林菲的身上,一边不停地给她敷上冰冷的毛巾。
当倪裳的车回到青阳镇的时候,青阳镇已经万家灯火。蒲松突然觉得,他们只离开了人群两天一夜,却有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
“我送你们去医院吧!”倪裳说:“林菲在发高烧,最好去医院看急疹!”
蒲松回头看林菲,见她的嘴唇都已经干裂了,只好点点头,却又忍不住抱怨一句:“林菲可是你带着我捡回来的,还是得费心你照顾她,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可真拿她没办法!”
倪裳没有回答,而她的车,已经停在了一个标着青阳镇卫生院的院子门口。
“快送她去门诊吧,我去找地方停车!”她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冲两个人说道。
肖晓天下了车,把林菲从车里搀了出来,冲蒲松喊:“蒲松,快找找林菲的身份证,去急诊室挂号啊,我身上可没有钱!”
蒲松答应一声,回头看见倪裳已经把他们的行囊从车上取了下来,递给他,说:“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我停好车,会打电话给你。”
蒲松有点儿惊喜,这是倪裳主动朝他要手机号啊。他忙不迭地说了自己的手机号,说完后,又不放心地对她说:“你现在就给我用手机打过来,不然会记不住。我手机充电开机后,会第一时间打给你的!”
“放心,我记住了!”倪裳在夜色下冲他微笑,有点凌乱的长发在夜风中卷起来,那笑容依然是他第一眼看见她时的温和和恬淡,似乎不像是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
“再见啊!”她挥挥手,上了车,掉转了车头,转眼就驶向了街道的另一头。
为什么说再见啊?蒲松看着手里的包,又抬头看倪裳的车,突然预感到了什么,他立刻要冲着那辆车大喊,跑了两步,却收住了,因为他知道,即使喊,也没有什么用了。
倪裳,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他沮丧地想。
但是,她留了他的手机号,或许,她会打电话给他的。他抱着一丝希望,站在青阳镇的街头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