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床榻前查看了许久,施千兰先找到了一根极细的线,她用手拨动一下,竟然有金属光泽。
“左仪快看。”
情急之下她直接叫出左仪的名字,她手中的是钢丝,这种做工精巧的钢丝普天之下少有人能做的这么精细,她看着眼前的钢丝一阵心惊。
难怪岐国公没找旁人出京,否则就是害人性命。
左仪顺着她的手看到了那根钢丝,心下也是一惊,这是出自京城皇家御制坊的东西,怎么会在这么个荒院中,似乎还连着什么机关。
他小心挪到施千兰身边,伸手小心翼翼的顺着钢丝找源头,发现这东西到最后穿过大半个屋子,连接在另一侧的一个架子后面。
左仪在架子前后仔细查看,这才发现此处的落灰是没动过,但仔细一看能发现跟别处不一样,看上去像是人为处理过。
他深吸一口气,是他疏忽了,要不是施千兰发现这跟细细的钢丝,他大约会忽略掉这个细节。
“你往后退。”
左仪示意施千兰注意点,他得把机关打开,只是不确定这机关是致命的,还是后头别有洞天。
钢丝隐匿进了架子后的墙壁上,左仪伸手在墙壁上敲了敲,后头有很微弱的回声,里头应该是通道。
他蹲下身在墙壁四周摸索,发现在墙角位置有个不明显的凹槽,左仪试着按下去,只听喀啦一声,面前的墙壁似有松动,接着缓缓朝后退了约莫一掌左右,开始朝一侧慢慢缩进去。
“这机关看着倒是巧妙。”
施千兰望着里头黑漆漆的,比外面的夜色更黑,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是很巧妙,巧妙的不像外间的手段。”左仪不觉得十分聪明,但好歹不算笨,从他爹把他踢出京城开始他就有所察觉,事情不止坑儿子这么简单,他怕是要把儿子给坑死啊。
左仪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打算就这么摸黑进去,余光突然看到施千兰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颗珠子,足有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一瞬间屋中稍稍亮了些。
他咋舌之余觉得土豪就是土豪,出门翻别人家的院子还带夜明珠照亮,简直天理不容。
左仪顺着通道往里走,没几步就看到一个朝下的台阶,看台阶上的痕迹,应该前不久才有人来过。
顺着台阶下去,下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左仪只能转身让施千兰把珠子借他用用。
施千兰顺手给他,还补了一句,“坏了加倍赔偿。”
左仪握着珠子的手颤了颤,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动静,像是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
他嘘了一声,竖起耳朵仔细听,觉得那是钝器摩擦草绳的声音,立时朝着那声音冲过去,顺道问了句是不是程宣。
摩擦声停顿一瞬,接着就听到一阵沙哑的声音说道,“是我,我在这里。”
左仪循声过去才看见程宣被五花大绑着扔在地上,一看就是逃过几次没逃走,反倒被人提防,不过即便这样,他还不忘自救,左仪觉得值得敬佩。
上前把程宣解开,看到他身上不少伤口,最重的一处在肩膀上,看着像是被匕首之类的利刃伤了,此刻已经混着污血凝结成了一块。
“是那个人伤的?”
左仪把人扶起来,外头那人不就是用的匕首,这一下的角度像是心窝处刺偏了的结果。
程宣嗯了一声,左仪能进来,应该遭遇过那个人,可他不仅进来了,还完好无损。
“先别管这些,先离开再说。”
本来施千兰觉得左仪带着她一个武功不大好的人很轻松,如今再带上受伤了的程宣,如果再遇上什么意外,能不能应付就成了未知数。
施千兰在前头开路,左仪扶着程宣跟在后头,很快就上到了荒院中,出门的瞬间左仪心下就是一沉,刚才绑在灶台旁的人不见了,只有一团绳子留在当场。
“待会儿不管谁阻拦,你先带程宣离开。”
他朝四下仔细聆听,没有任何声响,像极了无声鬼域。
施千兰没有吭声,只接替了左仪扶着程宣,她很有自知之明,即便是断后也轮不到她这种逃跑功夫一流,武功三流的人。
按照之前观察好的地形,左仪示意施千兰往院墙外翻,只是程宣此时身上有伤,这一翻铁定要伤上加伤。
然而奇怪的是,整个翻出院墙的过程中,并没有任何人前来阻止,甚至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事后某天的某时,施千兰冷不丁问了句左仪是不是故意的,目的是让程宣狼狈的更彻底一些。
左仪当然否认,心想他的人品什么时候已经败坏到这种地步,他是那样的人吗?
话说眼下这会儿,三人出了书院一路沿着小道往县城方向走,这一夜折腾,三人都有些精疲力尽,走到县城下的时候已经有做工的伙计出城往郊外的田庄赶。
左仪同那人要了一件衣裳给程宣披着,这才勉强没引起旁人围观,悄悄的去了施千兰的泉乐楼。
一夜未归,左仪叮嘱了程宣几句,立刻往县衙赶,却发现池二不在,宫文柏也不在,就连闻人清都不在,只有几个小吏靠在一团闲话家常。
“衙门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左仪一身夜行衣,几个小吏瞧见后面露惊疑,再一听左仪的话,他竟然不知道昨夜县城里出事了。
还是朱佑先开口说道,“昨日夜里县城内出了事,一家书肆的掌柜惨死家中,宫先生见大人还没回来,就和池二一道先行过去看看情况,清姑娘也去了。”
死人了,仵作可不就得去。
左仪点头,回屋换了身衣裳,扭头又找到朱佑,问清出事的地方,便一路赶了过去。
半道上还听人说起死的那人,竟然是昨天左仪和闻人清在石道上遇见的那个书肆李掌柜。
“这么巧吗?”他嘀咕一句走的更快,昨天才怀疑李掌柜拿了卢琮的古籍,扭头人就死了,还是在他从荒院带走程宣的当口,若说这之间没什么联系,左仪还真有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