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等到天亮城门开启才进入城内,当即程宣便带着绣娘去了小院,左仪和闻人清则回到施家酒楼换洗之后去了县衙。
今日一早宫文柏便去了县衙找陈莱,倒没有什么事,只是看看县衙里的状态。
昨夜出城前左仪把那晚在申良远家门外看到的告诉了宫文柏,昨夜出城一则为了寻找绣娘丈夫的坟,另一个想法便是看看县衙里的动静。
待两人到了县衙,门口的衙役神色十分古怪的看了眼二人,随后如往常一样行礼、打招呼。
左仪一边往里走,一边悄声问闻人清,“出了什么事?我脸没洗干净?”
闻人清斜了他一眼,“大人的脸比荷包干净。”
左仪:“......”
“可能我们俩人从未一道来过县衙。”
大约觉得自己对左仪的态度不是很好,闻人清很好心的补充了一句,算是缓和了方才的打击。
左仪哦了一声,心想也是,从来闻人清都来的比他早,八成县衙里都不知道他们二人是故交。
在大堂前二人分道扬镳,闻人清去停尸房,左仪直接去高金的书房外。
今日来的时辰尚早,早晨的太阳虽然不如午后舒服,却也是可以晒一晒。
结果他走到书房外,就见高金急匆匆走来,瞧见他便立刻招手,“左大人,我正要找你,出事了。”
左仪的背还没靠到墙上,就被高金给叫了起来,颇为好奇的问道:“出了什么事?县令大人这几天不是在查李家的案子?”
高金点头,“是在查李家的案子没错,可这越查越心惊。”
李家那案子本以为最多是李老爷的死有些蹊跷,他左右能想出来的不过是李珠心愿不能得逞,便心生怨念,这才将李老爷害死。
可查着查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唐辞几次去李家都没找出任何关于李珠的线索,李家仆役对李珠的事情都三缄其口。
起初高金觉得李家不希望家丑外扬,又想到李家公子都被闹到了大堂上,还有什么不可外扬的家丑。
于是让唐辞暗中去打探,竟然发现李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婴儿。
“婴儿?”左仪挺惊讶的,他听三儿说起过李家的一些细节,李家公子和夫人成亲多年,却一直无所出,这也是李老夫人不大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的原因之一。
既然李家没有孩子,那这婴儿从何而来?
高金点头,“确实是一个婴儿,唐辞亲眼所见,万七还看见李夫人亲自抱着孩子去了李老夫人处,约莫一个时辰才出来。”
左仪哦了一声,没听出这有什么问题,除了那个婴儿。
见他没什么大反应,高金哎呀一声,更加焦急的说道:“之前李珠说自己引诱李家公子未成,李家公子也这么说,可李家突然出现个孩子,我心中生疑,就派稳婆悄悄查了李珠。”
说到这里,高金以为左仪必定会神情惊变,结果仍旧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
高金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他都被惊的一宿没睡着,生怕这案子给弄错了,怎么左仪会这么淡定。
“孩子是她生的,但李珠却以为自己从未生过孩子,是这个意思吗?”
左仪缓缓靠到墙上,如今已经气温渐渐回升,这太阳恐怕也晒不了几天。
高金愣了一下,缓缓点头,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情。
只是他方才以为左仪什么都没听明白,否则怎么会无动于衷。
眼下却听他一语道破,神情依旧平静,颇有些京中大人们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
高金不知道,左仪早在心里惊涛骇浪过,只是再一想便释然了,京城高门里这些脏事不少,手段不同罢了。
“所以大人去传唤了李家公子?他如何说?”
左仪抄起手,微微眯起眼睛,十有八九便是否认了。
高金却摇头,“还未曾传唤,这么大的事,要是没证据,他执意抵赖也没有办法不是。”
难得高金机灵一回,只是这样一来,他来找自己又是为何,左仪不想费那脑子想,干脆直接问。
高金不大好意思的咳了一声,“这个,照理说后头的事我自己也能处理,但鉴于此案最初由左大人你接手,我想着不如还是由左大人善始善终的好。”
敢情是来甩锅的,也难怪,万一此案有什么不得了的变故,左仪顶得住,高金却不一定。
眼看着申励和当年宫律的案子有了进展,高金这时候把李家案子重新甩给他,左仪心里多少多想了一些。
只是那晚见到的并非高金本人,也许这个高金只是凑巧把案子给他呢?
左仪犹豫再三,点头说了声好。
高金脸上慌张一下子消散,整个人仿佛大石卸下一般,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那就有劳左大人了,要是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不妨去找申大人帮忙,我看他最近好像也没什么事做。”
高金乐呵呵的离开,临走丢了这么一句,似乎他对申良远还是很倚重。
左仪靠在墙上一脸宁静,突然有点怀念起东稷县来,虽然那时候一穷二白,但好在没那么勾心斗角,哪像现在,整日看身边谁都像个贼。
宫文柏来的时候正瞧见左仪出神的望天,知道他肯定又生出低迷的情绪来。
“想什么呢?案子都有进展,若是再努力些,离开凤锦县便是早晚的事。”
这便是起初宫文柏安慰左仪的话,说即便被赶出了京城,即便去了东稷县那样鸟不拉屎的小县城,只要他们努力,将来必定衣锦还乡。
左仪当时不算年少,却心性不如现在这般安定,自然觉得扬眉吐气是件好事,于是两人风风火火要饭似的去了东稷县。
如今再听到这话,左仪忍不住笑起来,“先生安慰人的话来回就那一句,我都不好骗了。”
宫文柏笑笑,挨着他靠在墙上,“可大人信。”
“不信还能怎么着,左右被你们给骗出京了,我可跟你说,我都不止一次想是不是你跟我爹合伙,就针对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