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仪呵呵笑着让慈安不用多礼,随即便转头朝四下里环顾一圈,道:“本官素闻豫州城娘娘庙香火鼎盛,今日一见,方才知道鼎盛的缘由。”
慈安不动声色,微笑着颔首道:“大人请讲。”
“京城的寺庙但凡有一些香火的,无比把庙宇本身修建的华丽奢靡,虽说佛祖乃是本心敬畏,可总归让有些人望而远之,生怕这是个骗人钱财的地方。”
左仪这话说的不是很低调,一时间周围往来的香客们便齐齐看向他,想知道谁这么猖狂,竟然在娘娘庙里说此等不敬的话。
但当看到他身后站着的那些个官差的时候,香客们又都犹豫着扭头离开了。
看热闹是人的本性,可热闹也分情况,看归看,惹麻烦可不行。
慈安没想到左仪说话这么直接,且周围香客会是这般反应,她当即心中就是一阵别扭。
可随后又释然了,便朝着左仪口宣佛号,道:“大人所言极是,我等不过是寻常修行之人,虽不能说完全无欲无求,但总是有佛祖约束。”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京城如何我等没有去过,不言是非,但既然是岐国公府的公子,想来言有出处,此等败坏佛门的行为,实在令人不耻。”
左仪听着慈安说话,心下便是一笑,这位庙主的嘴倒是厉害,不仅把自己撇干净,还将岐国公府扯了进来。
大约就是告诫左仪,说话之前想一想,他不仅仅是豫州城通判,也是京城岐国公府的公子,若是他言有过失,自然是岐国公府家教有失。
左仪点头附和了句,“庙主说的有理,本官今日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闻娘娘庙观音殿灵验,这才想着去看上一看,是不是真的有求必应。”
慈安微微蹙眉,外人也许不知,但她却很清楚,观音殿并非完全有求必应,不过是应下的次数多罢了。
可周围信徒还有不少,若她这般说出来,信徒何等心情就不可控制了。
如此她只能硬着头皮打了句哈哈,“大人谬赞,娘娘庙的观音殿是众多香客供奉,灵与不灵不是我等说了算的。”
顿了顿她又道:“何况天下庙宇皆是心诚则灵,大人若是有所求,不妨诚心礼佛,相信观音可以听见大人的心声。”
左仪见识了慈安的嘴皮子功夫,不由抚掌说了声好。
这便是把皮球又踢了回来,求的灵了是观音显灵,不灵就是他自己心不诚。
这般说来说去,左仪无论成与不成对于慈安和娘娘庙来说,区别就不大了。
“烦请带路,本官倒是觉得运气一向不错,心也足够诚,定然会感动观音殿里的神仙,许本官心愿满足。”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慈安前头带路。
这边大殿供奉的并非观音,可见娘娘庙的观音殿并非主殿。
慈安微微颔首,转身先一步往前走去。
从大殿侧门走出去,穿过一条只有七八米长的回廊,尽头处便是一片开的正盛的花树。
左仪自问也算见多识广,可却认不出这是何等奇花。
只方一走近花树,他便闻到一股令人十分安宁的香气,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跟在慈安身后往里走了一会儿,左仪没忍住问道:“这是什么?味道竟如此沁人心脾。”
慈安微微侧身笑道:“大人谬赞,这乃是我等精心培育的西域品种,名字并不重要,大人若是喜欢,可以叫它无忧。”
左仪点头,“这名字好,此等花香确实让人觉得无忧无虑。”
穿过无忧花树,入眼的便是一座规模较小的大殿。
还未入门便已经闻到浓重的燃烧香烛的味道,再往前一点,就看到无数香客站在门外,那人头攒动的模样,就像是京城里逢年过节的市集。
左仪惊讶于香客之多,更惊讶于观音殿竟如此简单。
若说前头的大殿已经算是寻常,眼前的便接近于简陋了。
说是大殿都有些牵强,最多算是大一点的屋子。
被香客拥挤的门是两扇只有不足两米的红漆大门,入内则是一排蒲团,再往里看,便是一座只有真人等高的观音金身塑像。
左仪往两面看了看,一面是摆放着经卷的书架,一面则摆着一张破旧的长桌,桌子后头坐着一个老者,正捋着胡须给面前的年轻人卜算。
慈安十分和煦的说道:“那是观音殿的算子,每隔一日便会来观音殿为信徒卜算吉凶,他的卦可是灵验无比,大人要不要试一试?”
她既然如此说,左仪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慈安口宣佛号,一众香客便自动自发的让开一条路来供两人进到里头。
左仪跟在慈安身后,走到算子的面前才跨前一步与慈安并排站着。
“我想求一卦,烦请先生稍后于我解说。”
左仪没有先去求签,倒不是不知道如何求签解签,而是他看到算子的桌子上摆着笔墨,显然也可以测字。
算子上下打量一眼左仪,点头说道:“请。”
左仪笑眯眯的提起笔写了一个商字,随后将笔轻轻放下,摊手示意算子便是此字。
算子只看了一眼,就在嘴里念念有词,只是谁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左仪没有催促,只静静的等着结果。
少顷算子开口说道:“大人此来可是为了城中商人离奇失踪一案?”
左仪故作惊讶的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随后他又装作自己失言的朝四下看了一眼,端起威严之态来说道:“此事衙门在查,你知道不稀奇。”
算子呵呵一笑,又掐着指头说道:“在下还知道大人此行不会有收获,因为商人离奇失踪一事源头并非此处,大人是来错地方了。”
左仪蹙眉,若是前一句纯粹靠懵,这后一句就颇有些意味深长。
只是眼前之人不过是一个观音殿的算子,只是靠卜算为生,如何就能知晓许多连上官锐都不知道的内幕。
除非...
算计见左仪迟疑,哈哈大笑一声,“大人不必疑惑,在下只是一介布衣,绝非作奸犯科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