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左仪搬了张摇椅在屋檐下的阴凉处躺下,不一会儿身边多了施千兰,再一会儿来了闻人清。
三人并排在那摇啊晃的,就像是三个年迈者安度晚年的样子。
这段时间城内百姓自觉都晚出早归,生怕魅惑商贾的妖怪什么时候胃口一变找上他们,治安反倒是比官府催着管着要安稳了许多。
既然没有案子,闻人清也就没了事情,只偶尔在崔岩的陪同下出城采集一些草药。
程宣和施千兰的伤在她的医治下早就好了七七八八。
“要是能一直这么度日也不错,只可惜我命苦,一向过不得安稳日子。”
左仪唉声叹气,像极了被丈夫抛弃的弃妇。
一句话换来闻人清和施千兰一人一个白眼。
施千兰闲散的说道:“左大人是个有前途的,一路平步青云朝京城进发,哪像是我们,跟着奔波一趟什么都没得到,平白被人饿了好些天,你说这天理何在啊。”
闻人清想了想跟着点头,虽然跟着左仪一路验了不少尸体,可照阿兰的说法,她没升官发财,那就是亏了。
“得了吧,要是能换换,我宁愿是你,出京前还是锦衣玉食,踏出京城那一步开始,我就跟乞丐差不多,至多比一般乞丐多了头衔而已。”
想想他去东稷县和宫文柏十几两银子花销的事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求人办事还能这么办的,他亲爹也太不走寻常路了。
而后又想到了宫文柏,施家伙计私下里寻了他许久,为什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被这么惦记的宫文柏此时蹲在一座土堆后,在他面前不远处有几辆马车进进出出,进去的都鼓鼓囊囊,出来的却十分干瘪。
这些马车自豫州城的南门出来,夹杂在一行出城的商队中,守门的士兵只粗略检查了一下,便将这些人放行。
他本身已经躲出城外多日,是打算早些回去城内,因为他听闻左仪到了豫州城的衙门任通判。
只要找到了左仪,那一直追着他和程宣的那伙人也就会投鼠忌器,到时候安全自然有保障。
然而却在看到那些马车的一瞬间,宫文柏改变了想法,他偷偷尾随,来来回回七八日时间,他已经见了两趟。
再打听一下城内,却只有一个人失踪的商贾回去了,这跟之前调查所得的消息有出入。
他心下觉得奇怪,不免又逗留了两日。
而后他才发现,这些马车其中一些是从车马行而来,另一些则是从一个叫娘娘庙的地方来。
如果撇去娘娘庙的马车,倒是刚好跟商贾失踪一案出现货物的时间一致。
“动作麻利些,最近出城查的严了,听说有人查到了咱们头上,你们可千万小心仔细点。”
一个络腮胡大汉声音压得有些低,却不减言语中的威慑之力。
其余几个正在卸货物的汉子听见了,忙不迭的点头应是,手上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车的货物都卸在了地上,几个汉子站在马车前将马换了下来,随后又把马车调转准备往城内去。
宫文柏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响动,看着这些人都离开之后,他悄悄摸到放置货物的地方,随后掀开一角看了眼,里头竟然全部都是绸缎和金银,有些还是十分珍贵的。
他想起之前城外逆旅曾发生的一起案子,但那时候听说案子已经破了。
“快,把东西装好立刻运走,他娘的,最近衙门里的人简直跟狗一样,稍微有点动静就盯上了。”
络腮胡大汉说着朝地上啐了一口,脸上表情十分狰狞。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默不作声的把货物扛起来就走,看方向是去石人镇。
约莫一刻钟后,周围陷入寂静,宫文柏这才扶着树杆起身,他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这么长时间蹲着,两条腿早就蹲麻了。
站了一会儿后,宫文柏想了想,决定先回城内与左仪他们汇合,此间事情他大致知道怎么回事,剩余的得交给官府去办。
当天夜里,左仪刚和程宣坐下准备下一盘,就听见门外有响动,像是有人十分小心的敲了几下门。
左仪嘴里嘟囔着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最近入夜之后街上不是都没人走动了吗?
走到门前把门打开,先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弓着身子站在哪儿,第一眼看过去左仪差点反射性要关门。
但听见那人叫了一声大人后,左仪连忙将人让了进来。
“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这些天到底去哪儿了你。”
左仪语气十分关切,宫文柏失踪这么些天,谁都没有他的消息,左仪心里悬着。
“大人先容我收拾一番,稍后我再告知。”
宫文柏自己也知道自己最近的模样有些不能看,难为左仪也不嫌弃他一身难闻的味道,还拉着要说话。
左仪这才反应过来,亲自去了隔壁要了一个房间,随后弄了洗澡水给宫文柏洗簌。
之后将近三刻钟时间,程宣和左仪就坐在院子里等宫文柏过来。
寂静夜里,月光在树荫间来回晃动,一盏暖白的灯笼随着纤长人影一点点前移,不多时便到了近前。
“大人,我收拾好了。”
宫文柏进门朝左仪颔首,“我之前一直在城外,从城内来回的商队中混进去了一些来路不明的人,这些人将早前一些商贾失踪后的货物运送去了石人镇。”
此言一出算是一个小小的炸雷,左仪蹙眉,施家的人一直在城内搜寻,倒是没想到这些人速度这么快便将货物运了出去,且是混在商队之中。
但紧接着宫文柏又说了一句,“除此之外商队里还有从娘娘庙混进去的马车,里头同样是金银绸缎,不过他们去的方向则是京城。”
“我早前交代过衙门里盘查城门口的商队和货物,没想到还是有人浑水摸鱼,看来在衙门里那个内应,手段确实了得。”
左仪有些无奈,早知道衙门里有帮手,却一直以为不至于连城门都管得了,倒是他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