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仪一直想着香囊的事情,倒是没注意其他的。
闻言转头看着宫文柏问道:“你看出什么异常了?”
“阮家家大业大,仆役自然不会少,护院自然也不会少,但如果仆役和护院都是有些身手的人,这似乎并非一般人家会去做的。”
寻常即便是大户人家,下人的分工也十分明确。
仆役只做家中其余无关保卫的事,而护院则专司家中安全。
这两者之间基本不会有什么关联。
即便是有,也是护院指挥仆役们帮忙守住院子。
而阮家不同,家中仆役和护院都身手不错,看着两者分工明确,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左仪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不由扬眉问道:“所以如果真有人要往阮家送一个香囊,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轻松,这些仆役和护院便是一大难关。”
他扪心自问,即便是他这样的身手,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肯定也会掉以轻心。
而那个时候若还是不被发现,似乎不大可能。
“正是这个意思。”
宫文柏还注意到了一点,阮家的仆役和护院之间看着散漫,但两者之间却是乱中有序,一旦出了任何事,都可以第一时间支援对方。
这不像是一个商贾之家能布置出来的宅院,反倒像是有在军中训练过的兵士所排列出来的。
施千兰和闻人清等两人把话说完,这才开始提问。
施千兰道:“阮家这位阮二娘子看上去是故意引我们去的城西,那处有衙门的人守着,闻人想要验尸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嗯,且那里的尸体我大致扫了一眼,全都是微笑而死,真的如同传闻中那般。”
闻人清想起城西荒郊几十具尸身等着被焚烧,那些衙役面上麻木,似乎早就见惯了这等场景。
她不知道为何,心中就有一股愤恨之气。
漷县即便不是什么有大油水的地方,可却也是一方百姓的生养之地,如今看着故土成了这般样子,那些百姓心中该是怎么样的感觉。
而身为漷县父母官的梅大人,竟然只顾着自己的前程和享受,对于百姓的生死只放在嘴上关心。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一方父母官。
“漷县的水比我想的要深啊。”左仪抄着手,没有立刻问阮郎君尸身的情况,而是催着众人先回了院子。
等一行人进了院门,施家的伙计立刻在四周戒备起来。
闻人清这才不等左仪问话,就张口说起阮郎君的验尸情况。
“他生前已经中毒颇深,手肘处有一条黑线,眼见着就要到底,到那时候他肯定也得死。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身上好多处青紫的掐痕,像是他自己生前所致,也不知道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还需要这么折磨自己。”
旁的细节闻人清没有说,那些都是很寻常的腐烂,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她相信左仪不会对这些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一定是这具尸体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左仪嗯了一声,“这黑线你是头一次验出来?”
他首先联想到的便是那只弦月香囊,若是那只香囊里有毒,阮郎君身上这黑线就不难解释。
但闻人清却点头说是,之前那些尸体上并没有黑线,虽然他们所中的毒听上去和阮郎君的差不多。
只是那些人出现幻觉看到的是一条虫子,而阮郎君看到的却是已故亡妻的魂魄。
“那就奇怪了。”
他一时半刻不知道阮郎君身上中的是什么毒,但却能肯定他的死肯定跟之前的商贾失踪一案有关。
哪知道闻人清又开口说道:“大人不必担心,我拿了样本,只要两厢一比对,就能知道他们所中之毒是不是一样的。”
左仪一副早不说的表情看着闻人清,末了松了口气说道:“既然阮家有问题,那就劳烦施掌柜的人暗中盯着,最好连梅县令也盯着。”
梅县令对阮家表面上看没什么态度,但听他所说的那些话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和睦。
他应该在阮家身上吃过亏,而阮家因为有定王的关系,这亏梅县令只能和血吞了。
“已经派人去盯着了,我倒是希望你赶紧把漷县给肃清,我好把酒楼开到这里。”
施千兰一路走来发现了一个大事情,这漷县人口虽然不多,但所有人都似乎很舍得吃穿。
即便是街上的寻常百姓,那身上的衣着都不是最常见的棉麻,而是与丝绸颇为相似的布料。
虽然这种布料也不是很名贵,可即便是在豫州城内,百姓们也不大穿这种衣物,因为干活不方便。
左仪斜了她一眼,心道这娘们就只知道赚钱。
转念又一想,凡是施家酒楼开的地方,那处必然是繁华的。
如今的漷县最缺的是什么,可不就是繁华。
不管是人还是商贸,都需要振兴啊。
院子里的几人不知道是,他们来的第一日就成了漷县的风云人物。
不仅漷县上下官员知道了通判前来,连贩夫走卒都知道豫州城来了官员,头一天便去拜访了县令大人。
听说还去了阮家,和阮家那位娘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临走了还都依依不舍。
总之这话越传越离谱,传到最后传进几人耳朵里的时候,左仪和宫文柏俨然成了贪财好色、官官相护的王八蛋。
施千兰听完笑的前仰后合,捂着肚子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算是遇到对手了,无赖的可比你彻底。”
这等手段京城早就没人玩儿了,太低级,随随便便就能让人给戳穿了。
可漷县这等鸟不拉屎的地儿,这手段却是最有效的。
毕竟京城的百姓在各位贵族的手段花样中浸淫的久了,脑子可比一般地方的人脑子好使,轻易不会被人骗了去。
漷县则民风尚且淳朴,只要三言两语,再加上一点本就发生的事实。
这么断章取义下来,还真就蒙了不少人跟着起哄。
左仪一脸吃了苍蝇的痛苦模样,他着实没想到梅县令和阮家还能玩儿出这一手来,当真是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