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季汝穿着朴素的布衣,并不奢华,肉眼可见的粗糙,忙着在药柜中穿梭。实在是施家的药铺很火热,加上人都一水的好看,对外介绍淳于季汝的时候,便是远方来的表妹。留在这儿打打杂的。
便有眼红施家医铺的人打上了注意。往年,施家的医术都很能打,不管什么疑难杂症,上门找茬都能解决好。找不上茬的人便渐渐息声了。
如今见施家药铺来了一个新手,可以借机生事的人又起了心思。左右都是新手,若是有抓错药的,就很能理解了。
这日,便是这样一个情况。
明明很好的阳春三月,阳光明媚,怎么都是个很安稳的一天,就来了这么一群人找晦气!
淳于季汝的面前围着几个壮汉,中间是一个瘦弱的老者,被抬在担架上,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那担架的后面还站着一个精明的中年男子。身上的衣服也隐隐透露着身份比较不错。周围大汉应该是被请来的仆人,让人觉得有意思的是老人一身的华衣,包裹着瘦削的身体,怎么看怎么不搭。
大汉一进来,就将一些为用完的药拍在淳于季汝的面前,药材飞溅,本来就是草草的包着,这么一扔,就散在了淳于季汝的面前,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刺眼。
那人冲着淳于季汝吼着:“看看你怎么开的药!我们老爷子在吃了你家的药,就变成了这般,你是想逼死我们家老爷子吗!!”凶神恶煞的。对着一个‘孤独无依,柔弱好欺’的少女,丝毫不知道疼惜,有的甚至眼光在淳于季汝身上逡巡了几圈,带着恶念,让淳于季汝觉得只怕这些人今天不想善了了。
“就是,就是,你一个姑娘家,小小年纪,眼神怎么还不好了,看看你抓的药!”另有大汉也凶道。
“各位安静下,我只尊大夫开的方子抓的药,怎么会抓错?”淳于季汝没有回答,一边早就跑过来的掌柜出声了,在闹事之初,便已经来到淳于季汝的身边,这可是贵客,不能有任何惊吓,只是淳于季汝示意他先别开口。
“施家的医术我等也是心服口服,自然不会相信大夫开错了方子,明明是你这个姑娘抓错了药,让我们家的老爷子的病情加重,还要狡辩??”门开看过来的过客也越来越多,很快将淳于季汝他们一行人围的里三圈外三圈。听闻那人的发言,对施家的医术的肯定,也忍不住点点头,再看上淳于季汝的眼神就变了。
“不知道何处出错?还望指明?”淳于季汝不卑不亢的态度让这些来闹事的人心里也忍不住嘀咕,难道这是靠着施家的关系,才这么横?不过他么有准备,不管淳于季汝如何镇定,都是占理的。
在淳于季汝听闻他们不是来找施家的麻烦,也送了一口气,但也是在施家的身上找不到麻烦,从自己的身上找,像一个专门找缝的苍蝇。
“这方子中本有一味‘黄石’你却抓成了‘褚李’,两味药长相相似,经常会认错,没想到姑娘你竟然抓错。”这开口的就是那个一直站在担架后面的那个精明的中年男性。
不知道是何人喊道:“这不是城西的李家医铺里的掌柜嘛!”
这精明的男人见身份被喊出来也没什么慌乱,反而解释道:“这老者本来施家医铺看病,夜里发病急,便就近到了我的医铺,我李家虽然医术不精,但看个这样的情况还是有的。”
原来是替人找麻烦。
淳于季汝依旧不慌,对那生气但依然保持冷静的掌柜道:“先让医铺那儿的人带过去看看,既然是我的问题,这人的命还是要先救下来。不然这之后,真出了什么事就该追悔莫及了。”
“是这个理。”掌柜一下子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掌了掌手,对附近一个打扫的吩咐道,再看向那些人道:“既然诸位相信我施家医术,那便让我们先救一救老者,人命关天。”
可以说,这一手,让在场的看者,对施家的观感好了不少。
然而还有不知足的。
“哼,你们贯会避重就轻,这么就能把事翻过去?”一个大汉不满意的捶着那高高的柜台,震得柜台上的药沫乱飞。
“何为重?何为清?老人奄奄一息,你们不急着赶紧救过来,反而来找我麻烦,既然是我的事,我就在这里,从没离开,不知你们是否真的为这个老人着想?还是拿着人命给我药铺添麻烦!”淳于季汝一开口,然那些本就心怀鬼胎的人心虚了些。
在场的人虽是普通的百姓,但什么没见过,拿人命来找别人清白铺子的麻烦的人也不在少数,顿时就对今天这场麻烦抱了些成见。
站在后面的精明的中年男人闪过一丝懊悔,忙说道:“本该如此,多谢医铺的人出手,我李家的医术不精,没有办法,可施家就不一样了,还请各位施以援手。”
一番陈词让人的心也缓了过来。
等铺子里的医者给抬了进去,就剩下淳于季汝和各位的对峙了。
如今施家的人还没有出来,一是因为施婳和施君皆有事出去了,长辈呢,也不常在药铺里看着,没什么大事就不出来了。别人正是打听好,才敢来由如此底气来闹事。
再看如今,淳于季汝看着被扔在柜台上的药包,手刚碰上,便听闻一道不同的声音传来,外面的那些人也被分开一条路。
“我倒是不知,竟然还有人找不到施家医铺的麻烦,便来找药铺的麻烦了么?谁给你们的胆子!”来人走到中心,一身紫衣蟒袍,一看便不是寻常的身份,且还是位高权重者才敢穿成这般。
话说这么一身,搁在平时,实在有些碍人眼,但是因为在场的人都没有更高的眼力见,这样才能让人注意。
再看容貌,更是风流倜傥,仙人一样的人物,严肃起来,浑身上下都是让人不可冒犯的威势。
淳于季汝一见来人,呼吸有轻了几分。顾时谦?不对,应该是魇灵宫宫主。
“说说,这儿发生了什么?本王第一次来这儿,怎么就碰上了这样的事?”没了平时对着淳于季汝的邪魅猖狂,端起来的时候,像是顾时谦,可他就是顾时谦.......
淳于季汝的脑子有点乱。
想离开,可脚步跟扎了根似得,早晚就有一天,他们迟早是要遇上。
那个精明的男人也有些慌乱,不过还装着为人讨公道的样子,吓唬下别人还行,淳于季汝他们就算了。“这位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是药铺里的伙计抓错了药,咱们来讨公道,咱们老百姓,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啊,本就是为老人家讨公道,闹事一说草民不敢当。”
这话听着诛心,倒有人家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意思。听着可不好听。
“现在不就是在就事论事么?这位......这位官爷,既然路过,那便听听吧,也好还我药铺的公道。”淳于季汝知道这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但还是有些别扭啊。
“可以。”男人端着点了点自己尊贵的脑袋,倒真有那么几分的意思。
店里其他的伙计,忙忙的过来,摆上凳子,还上了一盏茶,虽然这是人情世故,但落在淳于季汝的眼里还是有些太得意了。
淳于季汝忍者心里的不舒服。在此碰向那个药包,并道:“不知道当日大夫开的方子可在?”
那几个大汉早就没了先前的气势,如今事情的发展方向有点不怎么好。
可是那精明的男人还在后面盯着,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在这儿。”是一张皱皱巴巴的单子,淳于季汝看了一眼,就懒得去翻,可还是得去看。这时,身边另一个老老实实的唯唯诺诺的抓药童跑到旁边,给撑开成一张纸放在淳于季汝的面前。
淳于季汝满意的看了那人一眼,目光中带着感激。
抓药童和淳于季汝公事了几天,一直找不到机会和这个看上去不易接近的姑娘搭上话。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可是突然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势怎么回事?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一直待在一边的男人满意的收回目光,真是走到哪都有人给献殷勤!不让人省心。
“你刚刚说‘黄石’和‘褚李’我不分是么?”淳于季汝拿出药里的‘褚李’放在桌子上,对那个男人道。
“这药中本该放有‘黄石’,现在确实是‘褚李’。”那个中年男人说道。也不说你不分,但这证据在这儿,你的确不分。
“我只能说一句,这两味药我都可以分辨,不可能不存在分不清的情况,两味药虽然是相似,但对我来说并没有相似道那种不可分辨的程度,况,这方子中‘黄石’乃是温热的药物,‘褚李’却性寒,加进去,整个方子都变了性,这点药理知识我懂,更不可能弄错。”淳于季汝慢慢的说道。
她明白现在说什么,对方都可以跟她辩上一辩,所以说上一说只是为了让众人更加明白。
“姑娘说的不错,但是每日来药铺抓药的何其多,姑娘若是在忙乱中弄错,也是情有可原。”果然回辩过来。
坐在那儿的男人坐不住了:“药材不久在每个药柜里面放着吗?难道连字都能认错?”
后面那个抓药的童子紧接着道:“这是我们存放‘黄石’的药柜,”又指着旁边不知道隔了有多远的药柜道:“这是我们放‘褚李’的药柜,每日都有不同的人,查看三遍,其中还有老大夫来抽查,不存在放错的情况的。”
淳于季汝:“.......”
话都被你们说了,我说什么呢?
这确实都在理儿,周围的人隐隐议论声音传来,都是对施家药铺的辨别。
这时后面有个年轻的大夫过来,站在柜台前,对众人道:“老人的确昨天来我医铺看过病,开的方子也无错,现在已经救过来,确实跟药方中换了‘褚李’所致。”
这下仿佛是辩无可辩。若是淳于季汝是个普通的老百姓,可能就要去大狱里走一遭。坐着的男人眉头皱了皱,怎么看,怎么都是他姑娘的错啊。刚想说什么,这时又听那个年轻的大夫开口:“本来,老者是昨天下午来,由我看诊,到今日为止,他该喝了一副药,可对?”
一个大汉站了出来,看上去是老人的家人,道:“的确是的,我爹就是喝了一副药,成了现在的模样。”
那年轻的大夫点了点头:“我开的药,方子上每位药的斤两都是有数的,若真将药方上的‘黄石’和‘褚李’弄错,那么斤两应该是对的。可是一副剂量的‘褚李’却没有这样的效果。得在我那剂量上再加上几倍。”
这么一说,竟然是‘褚李’的剂量的问题。
在那个老人的深深的目光中,淳于季汝打开一包完整的药包,将每位药重新称量,现实就这么摆在每个人的面前!
“看来,还真是将人的性命不当一回事,摸黑别家的药铺!”坐在那儿的人一站起来,身上的气势一方,就有人撑不住。
那个精明的男人脸色白成一片,周围的大汉见没有回转,挣扎这将事情给说出来。
可惜淳于季汝不想听,这里说,也没有什么用,真相大白,周围的人已经离开,然后就有官府的人迎了进来。将一群人带走。
似乎散的差不多了。后续的扫尾就由他人来了。
淳于季汝见这里看上去狼藉一片,动手将那些散落的药包给收拾起来,等整理好后,才将目光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人群已经离去,可是独他不离开,眼光赤裸裸的落在淳于季汝的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想了想,对掌柜的说了说,只见那掌柜殷切的点了点头,稍后,就见一个勤快的人跑出来,到了淳于季汝的位置上,开始了工作。
淳于季汝将身上的围裙放下,旁若无人的走了出去。
男人也跟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