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锂打好了笔杆,又用铁钳夹起刚才铸笔杆时剪下来的一些边角余料。他把那一团已经冷下的碎小的陨铁放进炉火里。
赵诚拉起风箱,炉膛里的火重新烧了起来。
那一小团陨铁,并不需要太多的火焰,不一会儿,整块陨铁块就变红了。
铁锂从黑色的箱子里拿出一把更小的锤子和钳子,把那块陨铁从火里夹了出来,放在砧板上用力敲打起来。小锤用力如风,那块陨铁渐渐变成一条细丝。
铁锂停了下来,他眯缝起眼睛,用手量了量那条细丝的长度,又把它放进火里烧得软化了,便从黑箱子里拿出数十条黑色的小棍子。
从里面选了一只合适的小棍子,铁锂把软化的陨铁丝缠了上去,然后把陨铁丝连同小棍扔进了冷水缸里。
犹如行云流水般做完这一切,铁锂道:“我们出去等等吧,这个可要等一会儿了,只有等它们全都自然冷却,才不会变形,不如明天早上再来吧。”
“是!师傅。”
众人跟着铁锂走出了黑窑炉。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从闷热的窑炉里走出来,夜风飒然,苏玫顿时感觉到神清气爽。
从头顶传来机括轧轧的声音,是铁锂将黑窑炉的顶合拢过来。
铁锂解释道:“炉里有长明的金火,却是不能被雨淋,若是长明金火熄灭了,对我们灵器学院来说便是灭院之灾,所以每天早上若是天气晴朗,我们可以打开顶棚,但是打开后一定要记得及时合拢过来。”
“记下了!师傅!”众弟子都点头称是。
孟实从一旁走了过来,道:“大家也忙了一天了,去吃些东西吧!”
饭堂的桌上,已经摆好一桌丰盛的饭菜。大家坐了下来,开始大吃起来。
铁锂照例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喝着。
苏玫却没吃多少,她心里象有一千只小猫在挠痒痒一般。
这种感觉,有些象上一世第一次单独一个人出任务时的感觉,有些紧张,有些忐忑不安,还有些兴奋的期待。
好不容易等待铁锂喝完了杯里的酒,苏玫站起身来,她有些想问铁锂,那些模具里的零件可不可以提前拿出来看看,但是看了一眼铁锂酒后略显得疲惫的面容,苏玫又说不出口。
回到自己小屋里,苏玫试了好几次,才进入五心向天,浑然忘我的状态。
天快亮的时候,苏玫收了功,一想到今天就可以看到自己做的“罡符笔”,苏玫激动得再也睡不着觉。
她跳下床,穿好衣裳便往大黑窑炉而去。
四周仍然一片漆黑,只天边有一丝淡淡的青色,头顶上繁星闪烁。
苏玫走到大黑窑跟前,推开门走了进去,借着“甲”号炉里的长明金火的光芒,苏玫向着“未”号炉走去。
走了没两步,突然苏玫脚下一顿,她瞪大眼睛望着“未”号炉。
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未”字炉前,穿着一件白衣,披散着一头垂地的黑发。
那黑影垂着头,从苏玫的背影根本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见他俯首将昨天铁锂和苏玫所做的东西一件一件拿起来,放在眼前端详,然后又放回去。
看完了桌上的零件,黑影又捞起铁锂泡在水里的机簧看了起来。
“这!是人是鬼?”苏玫的心呯呯直跳,她慢慢地向门旁退去。
突然,脚下一滑,苏玫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黑窑里极安静,那声脆响如此突然,苏玫想要掩饰也来不及。
只见那个黑影显然也听到了声音,他缓缓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头来。
借着窑炉里的火光,只见那人的黑发中分开来,露出一张相貌平平的面孔,十分白净,平常十分灵动的一双眼,微微地阖着,眼里一片黑茫茫半点光亮也没有。
“王进道,王师兄,你在这里做什么?”苏玫叫了一声。
那人的面容上显出些茫然,他缓缓地朝着苏玫的方向走了过来。
黑窑的狭小的空间里,一股苏玫前世十分熟悉的气息弥漫开来。
冰冷的杀气,浓厚的,仿佛带着刚凝结的鲜血的气息。
苏玫暗叫一声不好,她转身想逃,眼前一黑,王进道已经站在她的身前。
平素里王进道给苏玫的感觉是个瘦弱的,矮小的男人,现在两人站得近了,苏玫才发现自己的判断错得离谱了。
王进道不但不矮,他还算得上高,个子几乎有云烨那么高。
站在苏玫的身前,一头黑发垂下来,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帘幕,将苏玫和他罩在一片黑暗里。
苏玫向后退了一步,距离他远一些。
“王师兄,你可也是半夜里睡不着,所以起床来学习吗?”
王进道用一种十分迷惑的目光看着苏玫,他微微地皱起眉头,那种模样让苏玫心中微微一震,她竟然会觉得这个样子的王进道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觉。
王进道默默地瞪着苏玫,他什么也没做。
头顶的天窗渐渐透进一丝晨曦,两人的面容落在对方的眼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突然王进道向后退了一步,他猛地往后一倒,倒在地上再不动弹。
苏玫吃了一惊,她上前一步:“王师兄,王师兄,你怎么了?”
王进道仍然一动也不动。
苏玫蹲下身体,只听他发出一阵均匀的呼噜声,伸手一探,他竟然睡着了,倒在光滑而坚硬的地面上睡得十分香甜。
苏玫站起身来,有些莫名其妙!
刚才那个黑暗中的王进道身上的那股杀戮之气令人不寒而栗,但是现在这个睡着了的王进道却丝毫杀气也没有。
这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地面上的王进道动了起来,他在地面上翻了个身,突然坐了起来。
“咦!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摸摸头部,发出“嘶”一声哀叫:“好痛!”
苏玫道:“你刚才跌倒在地的时候多半伤了头吧,可要我帮你看看伤口?”
“啊!我跌倒在地!苏师妹你刚才什么都看见吗?”王进道避开苏玫的手,颤颤悠悠地站起来:“完了,完了,我的梦游症又加重了,我昨天夜里怎么来的这个地方,我一点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