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梦游症？”苏玫同王进道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啊！”王进道垂下头，苍白的面孔上飘过一丝红晕：“我自小就有梦游的毛病，有时候一个月里连续犯好几次，有时候半年也不犯一次。昨天夜里我多半是又梦游了吧，有没有吓着你啊？”
苏玫摇摇头，她关切地看着王进道：“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告诉师傅？”
“不用！”王进道摇摇头，他的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萎靡不振，周身散发出一种懒洋洋的气息，同昨晚苏玫感受到冰寒杀气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什么事要告诉我？”门外传铁锂的声音，铁锂从窑外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苏玫和王进道，有些奇怪地问：“你们有事情要对我说？”
苏玫不没来得及说什么，王进道便抢着道：“没有什么！我和苏玫随便聊聊。”
铁锂微笑起来，他朝着“未”号炉走去，一边走一边搓着手：“苏玫你们这么早来，是想看昨天的成果吗？我也很期待啊！很久没有做过这么小的东西了。”
铁锂走到“未”号炉前，打开炉门，把昨天泡着那些小零件的水桶拎了出来。
清澈透明的水底，数十个小小的部件着闪闪发光。
“真是精致啊！”铁锂捞起笔筒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苏玫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待会拼在一起，师傅您就知道了。”苏玫也是第一次铸器，此刻见到自己的成果，也是十分欣喜。
铁锂的手指粗长而黑，与那些精巧发亮的小部件形成鲜明对比。
低头看了一会儿那些小巧的部件，铁锂抬起头来：“我们出去说吧！”
说完铁锂将那些小部件捞了起来，放在一只青色的小盘子里，他捧着那只小盒子转身走出了黑窑。
黑窑外，杜梭勇和万维维等人都到齐了。
铁锂让孟实将赵诚和王疆也叫了过来。
“今天是这批新人第一次炼器出炉的日子，大家都来看看吧！”铁锂道。
铁锂把青色的盘子递给坐在他身旁的杜梭勇，然后一个接一个地传给其它人，让所有的人都看了一遍。
所有人，包括孟实在看到那些小如米粒的机簧和部件的时候都是一惊。
小盘子传回铁锂的手里：“苏玫，你可以告诉我们，你这是打算做个什么吗？”
“师父，请看！”苏玫将盒子的零件拿过来，拼凑了几下，便在她的手里出了一只长筒状的东西，看起来有些象毛笔，却没有毛做的笔头。
笔头的地方是一个细细的圆孔，尖尖的，象一根针的顶端。
苏玫又从桌上拿来一块墨，细细地研成墨汁，从笔筒里倒了进去，从细针的一头流出黑汁。苏玫握着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黑汁从针管样的孔尖流出来，在纸上写的字十分纤细笔直，虽然写得很轻，但是却力透纸背，笔力遒劲。
“这是一只笔？”铁锂怔了半天，方才道。
“不错！”苏玫点点头：“是一只笔！这只笔只需要把墨汁兑进去，就能写出字来。如果把笔筒做得大一些，就一次可以多兑一些墨汁进去，就不用时时都带着墨汁了。”
没等苏玫的话说完，万维维就叫了起来：“苏玫，你是为我做的吧！快快拿过来，我装上灵兽血试试。”
苏玫把黑汁从笔筒里倒出来，万维维从怀里掏出一个画着许多符文的兽皮囊，打开来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倒出来些灵兽血，灵兽血发着淡淡的莹光，流进了笔杆里。
苏玫用塞子将笔杆处的开口塞好，把笔递给万维维道：“你试试。”
万维维掏出一张符纸，铺在桌上，开始画符。
起初下笔的时候，万维维还有几分怀疑，但是当画了几笔后，只见那些笔画又细又直，随心所欲。
万维维不由得开心地大叫起来，他回过身来，两眼闪闪发光。
“苏玫，你真是……我……”
“噗通！”一声响，万维维跪倒在苏玫面前：“苏玫，我向天发誓，以后我就是你的符师，你让我画什么符，我便画什么符；我画的符箓，若是拿去卖钱，便有你一半。而这一切的条件便是，只要你能向我提供这种符箓笔，要多少提供多少。”
万维维的话讲得又急又快，还十分直白，铁锂和孟实还有几个年长一些的王疆和赵诚都笑了起来。
众人心中皆道：万维维虽然平素傲气得紧，但是却也直爽天真，他这个性子，幸好是来了灵器院，若是去了别的几院，只怕会被磋磨得死去活来。
苏玫也笑，她伸手去拉万维维，万维维却执意不肯起身，只要苏玫答应他的条件方才肯起来。
“一只笔而已，犯不着你给我那么多符啊！”
苏玫在大梁城里逛过墨香斋，里面也兼卖符箓。那些符箓的价值极其昂贵，苏玫只敢远远地望上一眼罢了。
现在听万维维说要把他画的符箓分给自己，苏玫的第一感觉便觉得自己占了他极大的便宜。
万维维从小几乎被隔离在人群外长大，他根本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样不妥。
他琴棋书画无不一通，画符的技能与生俱来，但是却不会炼器。
一个人对于能够完成自己不会的事情，又完成得很好的人，总是很容易产生敬佩之情。
万维维便是这样的人。
此刻一个人觉得自己不能占人便宜，另一个人却又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被占便宜，两人便推拉起来。
一时之间灵器院里笑声震天，铁锂尤其笑得十分开怀。
孟实看了一眼铁锂，只见他笑得脸上的皱纹象是开了一朵花一般，她心里也是由衷地喜悦，苏玫，这个姑娘能让师傅这么高兴，真是不容易啊，有多久没有看见师傅这么高兴过了？就凭这一点，也应该对苏玫这个姑娘更好一些。
突然从半空中传来一个十分严厉而不悦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铁锂，你们都疯了吗？”
那声音极冷，清脆，但不悦耳，象一根根针刺进下面的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