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根本不着急追赶,他掸了掸衣袍上的落叶灰尘,瞬间绷紧后背上的肌肉,体内玄力运转,后心位置一阵热气喧腾,几息过后,安然无恙。
不远处,那几十名黑衣人先后苏醒,搀扶着站了起来,很快便在他身边集合。
“一群没用的东西,我要你们何用!”
众人闻言,却是无比惊恐地颤抖起来,其中几个甚至直接跪下:“主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滚!”史可法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
“谢主人,谢主人......”
众人忙跪下磕头,随即快步离开。史可法斜眼望着他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残忍,突然伸出双手,双唇轻碰,吐出两个字:“风来。”
一瞬间,天地变色,狂风怒号,一股飓风席卷而来,数十名黑衣人惊恐万状,可双腿像灌铅一样,根本来不及逃跑,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卷入,片刻之后,“呼”的一声,风平浪静,只剩下一片夷为平地的狼藉,以及数十具骷髅残骸,却是没有一丝血肉。
史可法抹去洒在脸上的一抹血迹,面无表情地伸手往空中一抓,又凑到鼻下闻了闻,嗤笑两声,看向远方的黑暗。
“敢往深处跑,看来还是嫌命长。”
他脚下蕴起一股清风,托着他悬空飘起,向着一个方向飞掣而去。
。。。
刘德玄力运至双腿,最大限度地提升肉身力量,一跃三四丈地朝树林深处跑去。
“魂叟,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跑再说!”魂叟急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小子,真他妈是个蠢货!”
听他少见地失态,刘德也顾不上揶揄,依旧脚下不停,开口追问:“你刚刚看了,那个史可法究竟什么修为?我和他比差多少?”
“灵起境无疑,不过观他气息不稳,想来应该是用外物强行拔起,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这辈子也快就这样了!”刘德没好气地骂道,“我看他惯用风属性玄技,有什么可以相克么?”
“即便有,也不是你短时间内能学会的。”魂叟焦急说道,“当今之计,最有可能助你反败为胜的,还是魂力!”
“魂力,你是说......封魂术?可,可是他比我修为高出两个大境,我怎么近身啊!”
“天无绝人之路,肯定有办法!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二人一时无言,森林中只有刘德的沉重呼吸声,以及频率一定的踏地声音,突然,他耳朵一动,身后极远处响起一阵风唳,他眉头一皱,暗叫不好。
他情不自禁地加快了速度,可还是远远不及身后之声的由远及近,终于,刘德心一横,从地上捡起一块巨石,猛地往后扔去,同时脚底生风,硬生生多跑了一丈,这才翻身停了下来。
“嘭”的一声,巨石还未近史可法的身,便被风刃摧毁,他脚下风停,不急不缓地落在地上,与刘德相距有几丈开外。
“不跑了?”
“再跑也只是浪费体力,不跑了!”
史可法笑了笑:“还想拖延时间?也罢,我便给你时间,让你说说临终遗言,也省的你下到阴曹地府,冲阎王爷怪我心狠。”
“这可是你说的!”刘德想也没想,直接盘腿坐下,当着史可法的面调息起来,“你要是敢出言反尔,就不算是个男人!”
史可法也是一愣,笑意更甚:“没想到小小年纪,死到临头倒是洒脱。你若是没有招惹我史家,没准还真能成气候。下辈子,记得少管闲事,有些闲事,你没命管。”
“恩,说得对。”
刘德闭着眼睛,有意无意地搭着茬。
“呵呵,真不知道你是蠢,还是真的不惧生死。”史可法的语气倒也不复之前那般狠毒,反而多了几丝玩味,“小子,就凭你这淡定的样子,我答应你,待会,我动手快一些。”
“恩,好。”
刘德始终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面对的是什么情形!”史可法突然感到一丝不尊重,这不应该是一个必死之人对待要杀死自己的强者应有的态度,“想迷惑我?太天真了!”
“诶?”刘德终于睁开眼,“你杀死我,赤桥学府那边怎么交代?”
“还用得着交代?你违反校规,不按规定时间返校,还擅自调查,招惹到某个隐士高人,尸骨无存,关我何事?赤桥学府就算搜查,能查到我史家的头上?更何况,你以为丢个学生,他们能有多重视?”
“就算有一个知情人,也有可能会暴露......啊!你那帮手下,看来已经被你灭了口了。”
史可法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也是,你被我打的这么狼狈,怎么可能允许旁人在场?”刘德撇了撇嘴,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笑意。
“你也就再嚣张一会吧,待会可别哭啊。”史可法目露凶光,上前一步。
“诶!我遗言还没说完呢,你着啥急!”刘德抬了抬头,一脸有恃无恐。
“黄口小儿。你说,你费这么大劲干什么,安安稳稳的在学府修炼,不潇洒快活?我那几十名手下也不至于死,范延和郭怀,也不至于这么惨,你也不会赔上命。啧啧啧,说起来,那些人都是你害得啊。”
“是啊......都是我害的。”刘德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又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史可法,“不对!”
“怎么不对?”
“谁说他死了?”
史可法一愣,当即皱起眉头,在他眼中,刘德的笑容变得愈发得意,他瞳孔地震地兀自,随即猛然明白过来,目眦尽裂:“范延,他没死!?”
。。。
时间回到刘德击飞史可法的那一刻。
他顾不上去查看史可法的状态,赤火锤将其击飞后,他便飞快地蹿向木屋废墟,只几息便落了下来。
废墟之中,郭怀睁着不甘的双眼,静静地躺着,刘德探了探鼻息,已然是回天无术。他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范延,却是猛然一惊——他那血肉模糊的胸口,仍在微弱的上下起伏。
他还活着!
刘德心中一喜,忙从储物戒中拿出所有的丹药,外用的一点不留,全部抹在了他的胸口,剩下内服的丹药,更是一瓶接着一瓶地倒入口中,并用玄力将其炼化,不多时,范延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
“老婆子,老婆子......”范延失神地左右寻觅,终于是找到了郭怀的身影,他匍匐着凑到后者身边,下一刻,泪流满面。
“范延,现在来不及缅怀,郭怀已经死了,你赶紧走!”
“死了?都死了,都死了......我还活个什么劲......”范延的眼中失去了神采,显然是失去了生的希望。
“范延,我再说一次,赶紧走!苟延残喘,也总好过含冤而死。郭怀死了,玉函死了,现在只有你,才有可能替他们讨回公道!这块令牌你拿着,找到最近的律刑司分部,将所有事情告诉他们,记着,你是唯一的希望!”
刘德说着,从储物戒中拿出令牌,想了想,又将苏武给自己的丹药统统交给了他,还给了他一块灵石。
范延的眼睛里终于再度亮起光芒,他看着刘德,说道:“我走了,那,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刘德正欲嘱咐,突听身后传来风声,他暗骂一声,“该死。你就藏在这里,等我走了,数五十个数然后再走,若是碰上之前那群黑衣人搜查,记住,保命要紧!”
说罢,他未等范延回答,便直接蹬地而起,几次起伏,消失在深林之中。
范延满含深意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即深吸口气,屏住呼吸,再度躺了下来,那曾沾染无数鲜血的手颤抖着,拉住了一旁的郭怀,闭上了眼。
“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