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
“咳咳…”
…
“咳咳…”
大门未关,从外面飘进来白茫茫的雪片子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身型纤细,穿着一身白色金丝鹤的棉裙,蜷缩成一团。
此时仿佛就像置身在一个大冰窟里,冻的就快要和那些冰霜融为一体。
“好冷。”
睁开眼,白里透红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眸子,灿若星辰。
一双血肉模糊的手从背后微微搂抱着她纤细的腰,一动不动。
此时的璟辰宫里,寂静的可怕。
都能听见雪片倾泄下来落在地面的声音。
强撑起身子,去将门关上,回身将倒在地上的人依偎在怀里。
颤抖的手去探她的鼻息,却好似再做什么,都是枉然。
“哪里来的傻姑娘,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找了法子逃命了。”
何须会受这般罪过!
“咳咳…”
门外传来一声声急促的步伐,越来越清晰。
是来抓她的吗?
“嘭!”
门被破开了。
好快!
微低下头,余光瞥见门口那个身着白衣的男子。
想见,却又不敢见。
她秀挺的琼鼻,唇红齿白,浅浅一笑,却是无尽的哀伤。
男子面无表情,凌厉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凌乱的寝殿里没有一丝生机和取暖的东西,甚至比外头更加清冷。
悬梁柱子上吊着一根披帛,地上还有一个踢翻的凳子。
他看向地上那个女人,呆滞的表情,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已死的宫女,隐约能看见她白嫩脖子上紫红色的勒痕。
骇人的神情,声音却尤其温柔,“槿夕…”
女子将尸体放下,跪爬在冰冷的地面,哆嗦着,“臣妾罪大恶极,但婢女拂袖无错,请皇上讨个公道。”
他将白色的披衣解下,盖在尸体的身上,扶起地上的女子,对后面的侍卫说道,“凡欺拂袖者,杀了。”
“谢…咳咳…咳咳…”
男子将瘦弱的她扶起,搂在怀里为她取暖。
温暖的大手覆盖在她受伤的脖子处,心疼至极。
一滴、
两滴、
三滴的血从她的鼻子里不断地冒出,滑落到他的手上。
男子用衣袖不断的擦着她鼻子里流出的血,焦急地对身后的侍卫大喊,“去叫太医!”
她抬起头,看向那个挂在木梁上秀了金鹤的披帛。
他伸手将披帛取下,递给她,不知是何用意。
“皇上赐的鹤顶红,臣妾已喝下。”
本以为是最不受苦的死法,却如万把小刀在不断地刺着五脏六腑,绞着肉的疼痛。
她没有接过披帛,而是握着他的手,“好疼…咳咳…帮帮我。”
男子白皙消瘦的脸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冷笑一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泛着泪珠,“笨女人!”
…
“朕…怎会舍得你死。”
日夜兼程的赶回,怎会是让你去死。
“一国之君怎么可以谋私包庇。”
“就算有一天你想杀朕,也任凭你杀。朕说过纵容你万般,唯独不许你离开。”
她体内的毒已经蔓延至脑部,疼痛愈烈,就快要痛晕过去。
只是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她还想多撑一会儿,玩笑着说,“那我…岂不是成了…奸妃。”
“奸妃配昏君,岂不是良配。”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终是忍不住看向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可倒映出的,依然...不是她。
她明亮的眸子,又暗了下去。
即使他万般宠她,爱她,可终究敌不过他心里根深蒂固的那个女人。
吃力地踮起脚尖,在他的耳旁呢喃,“下一生吧...”
下一生,她一定要做他最爱的那一个。
男子不忍再看她垂死挣扎痛苦的模样,狠下心,用披帛,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向外一拉。
她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望着珠窗外,突然想起十六岁初来时候的模样,已经过去五余载。
一支霓虹鹤舞,一朝帝国宠妃。
十月冰霜入长安,
琼楼玉宇起笙歌。
婵娟玉女浓妆魅,
皆待于为帝王妃。
奈何...
奈何...
原本仅存的那点微薄气息,直至消失渐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