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关了，你还要跑吗？”柳卉看到有陆陆续续的人从她的身后出来离开，但是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在黑夜下继续着自己的活动。


    “不跑了，”江图南对着柳卉笑了笑，“回寝室吧，你呢？”


    “我也回去。”


    月亮在他们的谈话中悄悄隐了身影，躲藏在灰黑的云背后，照亮前方的路也因此没了指示。


    柳卉手里掐着手机，咬着下嘴唇，看着已经变黑的台阶，颤着嗓子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有点夜盲，你能稍微带一下我吗？”


    江图南一愣，马上应了一句好。


    柳卉本来只想让他出声提醒一下，或者能更好一点，让她拽着他的衣角或是袖口，就像小时候最喜欢的漫画中画的一样。


    可是江图南给了她一个更大的惊喜，在黑暗里，柳卉是真的看不太清人，她只能勉强分辨出江图南开了口，“拉着我的手可以吗？如果冒犯的话，拉着我的衣服也可以。”


    如果冒犯的话。


    这个用词真的很学究……


    她紧张的都不知道怎么才好了，江图南还来了这么一句，她更紧张了。


    柳卉仿佛能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还有隐藏在夜色之下冒出细汗颤抖的手，她小着声音，掐着嗓子，将手递了出去，“不冒犯。”


    江图南抓住了柳卉的手，但是也格外小心翼翼，只敢轻轻抓住那只手的上半部分，就像是中世纪西方晚会上，男士牵起女士的手，只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克制又张扬。


    江图南的手也开始冒汗了，即使只是攥着那一小部分，也足够让江图南的耳膜都感受到心脏的强力跳动。


    和柳卉的人一样，又小又软。


    与她露出了的胳膊不一样，柳卉的掌心显得要热的多，源源不断传递温度。


    两个人的手都在出汗，只有一点点，但是显得过于滑，江图南抓紧了一点点柳卉的手，在她身边仔细地说，“小心台阶，一点点下。”


    “好……”


    柳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等到两人把台阶走完了，已经浑身是汗了。


    两个人有些不舍但是佯装寻常地将手各自松开，一路安静地往宿舍走。


    江图南知道自己该找点话题说点什么，可是这样静谧的氛围却又让他留恋。


    柳卉同样也知道自己该活跃一点，聊点什么，可是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两个人的影子被灯光衬托着依偎在一起让她什么都不想说。


    仿佛开了口，这一丝丝藏于月色下的暧昧就会轰然打破。


    江图南主动陪着柳卉走到了女生宿舍。


    晚上的女生宿舍楼下总是充斥着恋爱的气息，男生把女生送到这，然后两个人互相诉说着不愿离开彼此的情话，抱一抱，再压在墙上留下一个吻。


    江图南和柳卉显得格格不入，规规矩矩。


    “那我先上去了？”柳卉已经不敢想自己的脸有多红了，“谢谢。”


    “没事。”


    江图南看着柳卉离开，然后再看看楼底下这些人，感觉嗓子有点哑哑的不舒服的感觉。


    等到他回了自己寝室，寝室三人看到他的样子都吓到了。


    “你是跑的有多快？脸怎么这么红？”


    李黎看着红着脸的江图南，心里有点怪异，柳卉刚刚也在操场跑步，他不自觉地就想到了两个人是不是碰面了。


    “快关灯了，所以赶紧跑了几圈。”江图南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降了降温，“我先去洗澡了。”


    李黎越看江图南越觉得诡异，他疯狂地滴滴自己的男朋友，和他描述了江图南的样子。


    ——少男怀春。


    “噗。”李黎笑的肩膀都在打抖，“说法很精辟。”


    ——最近怎么样？你和柳卉之后还聊了吗？


    江图南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沈英逸的消息，他直接带着手机去到了外面的天台。


    他把今晚的事情和沈英逸简单描述了一遍，沈英逸比江图南还要开心。


    “继续多和她联系，约她出来看个电影吃个饭，我真的觉得你们能在一起，只要你愿意主动。”


    “是吗？”


    即使是到了这份上，江图南依旧不敢给自己一颗定心丸。


    “是，”沈英逸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够了解江图南，虽然高中三年确实是也没有特别亲密，但是好歹两个人也算是彼此高中最合拍的人了，江图南却要比他显现出来的，还要更加不自信，“你信我，真的是。”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沈英逸突然有点好奇，“你是为什么会喜欢她，喜欢这么久？”


    江图南没想到沈英逸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连章慕俞都没有问过。


    不过细细想一下，章慕俞确实是不会问。


    对他来说，分寸感很重要。


    江图南想要和沈英逸说很多，但是沉默了好半天，才来了一句，“因为她很特别？”


    沈英逸靠在自己寝室的阳台上，安静地听着，心里也想着一个人，“怎么特别？”


    “我是个冷漠的人你知道的，”江图南吹着风，看着又重新窜出来的月亮，一点一点地说，“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


    “我不喜欢惹麻烦，也不喜欢和人接触，一旦与人建立了一种关系，就会在往后涉及到各种利益，或大或小。我一直这么认为。”


    “我对人不信任。”


    “可是我母亲还有我姐姐，还有章慕俞，让我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愿意释放一点不伤大雅的善意，小忙我会愿意去帮，就当让自己不要变成我父亲那样的人了。初中第一个帮的人就是柳卉。”


    “刚开始关注她是因为她是我第一个施以援手的人，之后是因为她胆小的样子特别像我妹妹，然后又是因为她一直和我同桌，对她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那时候还说不上心动，但是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相处了那么久，看到了她可爱的一面，有点日久生情的意思吧。”


    “最后让我真正动心的是，她丝毫不犹豫地释放自己的善意，无所畏惧地展现勇气，她很善良，愿意维护正义？”


    江图南说到最后的时候觉得这个形容有点好笑，但是没有更适合的形容词了。


    “更重要的是，她善良、可爱、勇敢、是非分明，但是又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会哭得很厉害的小女孩。”


    “被她的光芒吸引，为她的真实心软。”


    “她给别人的善意让我停下脚步，对我的善意让我无法移开目光。”


    “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夸张，甚至有点好笑，”江图南深吸了一口气，“那段时间是她救赎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