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过年一进门，亲戚家里的氛围就不对，说不上多坏，但也说不上多好。


    “卉卉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又减肥了？”


    柳卉一进门，姑父就走到门口欢迎她，然后开口就是这种话，特别高昂的语调，还有每次必不落下的挤眉弄眼。


    里面除了表姐，人都齐全了，她看到了她爸旁边的女人，挺年轻的。


    柳卉装不出好脸色，她甚至连生气，痛苦，都没有，只觉得无所谓，没有什么能再影响她了。


    柳爸有些尴尬，但还是很自如地和柳卉打了招呼，还介绍了一下女人。


    “哦。”柳卉点了点头。


    她发现果然，事情真的发生了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心情，她能坦然接受自己的父亲有自己的新家庭，能接受他追求自己想要的，但她大概绝对不可能接受那个女人，没有甩脸子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好的了。


    柳卉开始丧失能够完美掌控自己的状态的能力了。


    气氛怪怪的，表哥咳嗽了几声拉着柳卉到一边问她大三了，有什么计划，一个大家庭分为了两部分，各自聊各自的。


    到了吃饭的时候更是，要坐在一张桌子上，他们一大家还有敬酒的习惯，可这种情况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


    所有人都有点尴尬，只有柳卉还好，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看客，麻木地吃东西，麻木地喝饮料，然后吃完就坐在凳子上一声不吭。


    差不多大家都吃完了，她就下了桌，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又开始发呆。


    “你手怎么了？”


    表哥也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氛围了，赶紧跟着柳卉一起下来了，一坐下就看到了柳卉因为端着茶杯而露出的手背，上面有一些红痕。


    “没事，”柳卉看着自己的手背好半天才又用袖子往下拉了拉，“之前特别痒，我就挠了几下，指甲刮的。”


    以这句话为结尾，柳卉再也没有说什么了，差不多坐到两点，柳卉就说要回家了。


    以往她都会等到四点多才离开的，然后直接去外婆家，现在不想等了。


    “诶？就走啊？让你爸送下你啊？”


    柳爸也站起来了，“是哦，我送你回去，等一下。”


    “不用了，这边有直达的车，省得麻烦送我回去又要回来。”


    柳卉坐在门口穿了穿鞋，头也不回，“我自己走。”


    外面淅淅沥沥下了点小雨，柳卉也没带伞，虽然是寒冷的冬天，但是那些冰凉的湿漉打在脸上又还挺舒服的。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看着街上没什么人，难得有些人了都还带着满颊的红润，拖着行李箱或是提着行李袋，匆匆忙忙赶回家求得一个一家团聚，都是幸福的样子。


    柳卉摸着自己冰凉一片的脸突然有点害怕，她早就发现自己的不对了，可她不想面对，太累了，没意思。


    未来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也没什么有意义的，甚至还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有什么好面对的？还不如往死里把书读好，考上研究生，想想未来怎么办才好，她不止要养自己一个人，后面还有一个妈。


    江图南这个寒假过的特别开心，虽然是几乎没见过几面的远房亲戚，但是各个都特别热情好客，也不算太满，恰到好处地让人舒舒服服的一起游玩。


    再加上远房亲戚里有一位小舅舅，是在大厂里工作的，知道江图南想要去实习，所以问了问他专业知识，聊了聊，感觉挺不错，就互相留了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招实习生了他直接内推。


    而且小舅舅还说江图南知识挺过硬的，而且自己一直有在外面接一些编程的单子，虽然都不算复杂，需要很好的技术，但是确实在同龄人里都相当不错了，而且还是一流大学的，这种人才进去实习几乎是百分百可以通过的。


    小舅舅还说，到时候实习可以直接住他们家里，还方便照顾。


    来一趟玩乐愉快不说，还吃了一颗工作的定心丸，江图南觉得今年是个好年。


    他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柳卉，想和柳卉分享这份快乐。


    还没等到柳卉回复，就先等到了他表哥和表姐的调侃，“好消息连我们在场的都不第一个告诉啊？忙着告诉你的小女朋友。”


    “别打趣我了。”


    三个人也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聊天了，聊了几件开心的事情之后，就是有些没那么开心的事情。


    “对不起啊，”江图南的姐姐率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些别扭，还叹了好几口气，“之前你爸爸的事情……没帮上忙就算了，还躲着你。”


    江图南的哥哥也沉默了，虽然他和江图南他姐之前就说过要和江图南道个歉，但是真的面对了，还挺不好意思。


    不像曾经小时候，对不起很容易就说出了口，越长大反而勇气越减了。


    “哥哥也一样，没能帮上忙，还避开着你。”


    江图南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个会对自己说这种话，说实话，这不是他们的错，这种招惹麻烦的事情，都会避开的，就算是亲戚，也没有为了你一个连累一家人的说法。


    而且这种事，江图南以为就会在大家的默契之下慢慢遗忘才对……


    “怎么突然说这个？”江图南笑的很温和，“没关系的，这有什么，我有能力处理，而且之前有事你们也第一时间赶到我家了，不需要因为这个而多想，我理解的，换做是我也许也不敢去干涉。你们别因为这件事而影响自己。”


    两个人的表情还是怪怪的。


    江图南真的要笑出来了，“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没事了，别多想。”


    话一说开，其实那些自己认为的复杂的事情都比想象中简单多了，越想才会越害怕，越憋着才会越恐慌。


    江图南突然意识到，他和柳卉也是这样，有什么事直接问直接说，可能要比一直担心伤害从而逃避要好得多。


    两个人在一起总不能永远都只有快乐，那些痛苦分担了，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江图南一边聊着，一边想着，等这次回去了，就和柳卉多聊聊吧。


    聊聊她到底怎么了，也聊聊自己家里之前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