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涛自己欺负人还不够还要叫上其他人一起,他们对林玉拳打脚踢,各种菜汤、酒水都浇在他身上,直到他全身都是污渍,就好像从泔水桶里捞出来似的,脏臭不堪,赵邦才拍拍手,众人渐渐退下。
“哼,若不是殿下在此,你这样的人,根本死不足惜!”
吕涛呸了一口,林玉只感觉额前湿哒哒的,不知名的液体顺势流进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他摇摇头,忍着疼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赵邦冷眼看着,高座之上,连动作都不变,眼神轻蔑,好似看着蝼蚁一般,他沉声道:“林玉,你知本王为何要这样对你吗?”
“你本是牢城营的罪犯,却潜逃在外,还来到敌人这里,助纣为虐,背叛国家,背叛你的民族,真是将你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
林玉的身子摇摇晃晃,但还是挺直了背脊,哑声道:“林玉......不敢......”
赵邦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你若知罪,就该要将功补过,明天的和议,该怎么做就不用本王提醒你了吧?”
而林玉擦去嘴边的血,虽然气息还是有些弱,但却一字一句,不卑不亢道:“若殿下是想要在下毁了明天的和议,请恕难从命!”
“你说什么?!”
“殿下息怒,在下这么做自有在下的目的,其中详情还请殿下容在下私下再说,不然走露了风声,恐对殿下和赵国不利!”
赵邦面色不善,沉吟了一会,对着吕涛使了个眼色,对方招招手,方才还唱歌起舞的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他们三人。
“现在你可以说了?”赵邦哼了一声,“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找出什么样的借口能让本王免了你的小命。”
林涛狗腿的补了一句:“快说,不然两罪并罚,有你小子受的!”
林玉又施了一礼,他身上的衣料都被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出单薄的身子,可他的脊背却如钢铁一般不能弯折,面对着赵邦的威胁,他也未露出半点害怕,也不急着解释,反而问道:“在解释之前,在下想先问殿下一个问题,依您看,之前赵国与赤那思一战,赵国惨败,究其原因到底为何?”
提到这个,赵邦脸色一变。
他从来都以为赵国国力强盛,万邦来朝,所以眼高于顶瞧谁都不起,却不想原来赵国的国门竟如纸糊的一般,轻易就被人攻破,还是他最瞧不上眼的蛮夷!
这不亚于是狠狠打了他的脸后,还扔在地上踩,所以他从来都不愿意去细想这件事,连带着朝中人怕惹他不高兴,亦是讳莫如深,偏此时被林玉提出来,他自然不会高兴。
而深知他心思的吕涛上前就想替他教训林玉一顿
可是这时林玉却突然爆发,大吼道:“殿下难道就不会感到不甘心吗?想我赵国地域辽阔,南有鱼米之乡米粮充足,北有铁矿冶炼,兵马健壮,可为何我们还是会输?且还是那样惨烈屈辱的方式!
边境十万大军不战而败,国门大开,任人如闯无人之境长驱直入,甚至差点逼到皇城下,敌人的剑刃以直至咽喉,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会不会是朝中......”
“放肆!”赵邦摆桌而起,恼羞成怒的脸上狰狞如鬼般可怖,“是谁给你的胆量竟敢妄议朝廷的事,之前的事本王都没和你算,别以为你不怕死就够了,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林玉看着他,他的嘴还因为未吐尽的话而半张着,可心里的那团火却已经熄灭,他只觉的彻骨的寒意侵袭而上,明明面前本该是他最亲近的族人,可他却突然想起那个异族男人还有那片只有在异乡才能看到的蓝天。
良久,他似乎动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只有一直挺直的背脊忽然弯了下去,朝着东方的方向深深一拜。
“是,是在下逾矩了,还请殿下恕罪。”
赵邦忍了忍,明明一脸不耐,还要装出大度的样子,“所以呢,你废话那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
“其实在下刚才说那么多,就只是想证明,赵国不论人力、兵力和财力都远超于赤那思部落,而赵国最后之所以会输,其实是输在了‘马’上面。”
赵邦皱着眉若有所思:“马?”
“对。”林玉点点头,“其实具体来说,应该是骑兵。”
“荒唐!”一旁的吕涛嗤之以鼻,“谁不知道我赵国的兵马最是富足强壮,户部每年用在军饷上的银子有多少你都不知道,说到底不过就是个爱说大话装模作样的骗子,这样的人还是莫要在耽误您的时间,不如就把他交给我?”
林玉看都不看他,谁不知道赵国重文轻武已久,尤其是户部侍郎与兵部交恶已久,要不是他一直克扣着军饷,边军也不会因心生怨愤,在敌人攻过来的时候只想逃命,连交战都不曾有,直接弃城投降,这才使得赤那思保存战力,越攻越深入。
此时吕涛也是怕赵邦忽然想起,找他老爹算账之前先前扯到自己身上,一时急了,但赵邦略微想了下,并未开口,就是让他继续的意思,吕涛也只能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不甘心的缩在一旁。
于是林玉继续道:“其实就像殿下说的,在下毕竟是汉人,赤那思杀我族人,毁我家园,我与其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潜伏其中就是为了找到其弱点,将之一举歼灭以报此仇!”
“而皇天不负有心人,据在下多日来的调差发现,赤那思因平日的生活习惯所以大部分人都极擅常骑马,且大多时候都是骑马打猎,而赵国的骑兵则只有在训练的时候才会骑马,也就是说,实战经验不够。
另外,除了这一点,在下还发现赤那思训练骑兵的方法也和赵国不一样,若是我们能够掌握这个法子,赵国的骑兵定也会像赤那思人一样英勇无敌,战无不胜!”
“竟有如此厉害的法子,到底该怎样做?”赵邦激动地站起来。
但林玉却可惜的摇摇头,“遗憾的是,在下虽然靠偷窥掌握了一些,但最精妙的却一直都未有机会看到,这都是因为赤那思人还未完全信任我,毕竟我是汉人,他们自然会防范。”
看着赵邦一瞬失望的眼神,林玉马上又道:“但是在下其实已经取得他们大部分的信任,本来只要再过个三年五载,骗得他们全部信任在下就能得到练兵的法子,不过如今既有了殿下帮忙,在下保证,三日之内,定将致胜法宝双手奉上!”
赵邦也不是傻子,他略一思索,便知道林玉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是要本王明日和谈,答应蛮夷的条件?”
“混账东西,亏本王还当你有几分良心,原来根本是贼心不死,竟与蛮夷串通一气,企图蒙骗本王,来人啊,速速拖下去砍了,把头挂到门前柱子上,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本王,背叛赵国是什么下场!”
“殿下息怒,在下此举虽说是逼不得已,但也确实是为赵国着想,还请殿下万万三思!”
赵邦俨然被气得不轻,好歹吕涛在一旁死死拦着,不然他定抽出腰间的宝剑,砍死这个混账东西!
“殿下息怒,其实臣也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吕涛那双被肥肉挤压的小眼睛转的飞快,一面安抚赵邦,一面道:“这话虽然不敬,但殿下您仔细想想,我们为什么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还不是蛮夷欺人太甚!
他们仗着自己的骑兵厉害,就四处打家劫舍,逼得我们割地赔款,但若我们将他们这养兵的法子拿到手,想我赵国泱泱大国,只待我军强盛起来,到时效仿太宗皇帝四处征伐,什么金银珠宝得不到?
于您来说,不过是把东西从一个箱子搬到另一个箱子暂存罢了,利大于弊啊!”
赵邦还真的被他说动了,但他低头再看向林玉时,又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赶人。“这件事本王还要再细想一下,之后再给你答复,你先退下吧。”
见状,林玉便知这事定是成了,只待明日双方签下和议书便可。
果然到了第二日,赵邦装模作样了一会,但还是在和艺术上签了字。
最终,赵国赔给赤那思部落,金银宝物无数,多种烹饪食物,各种花纹图案的锦缎垫被,卜筮经典300种,识别善恶的明鉴,营造与工技着作60种,100种治病药方,医学论着4种,诊断法5种,医疗器械6种......还有各种谷物、芜菁种子和丝绸、瓷器等物,
“看来赵国这下可是真的大出血啊。”田秀捧着礼品名单啧啧称奇,她看着因一夜未归,而越发被多图紧紧跟着,连茶水都亲自伺候的林玉,“这也就是你有办法,换作别人来,都未必能让赵邦如此痛快,被狠狠敲一竹杠还高兴的不得了。”
林玉捧着被田秀称作珍珠奶茶的饮料喝了一口,脸上少有的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不过是常规操作,算不得什么。”
哇哦~
田秀捧场的露出惊讶佩服的表情,但见他身后的多图冲自己使了个眼色,她也不再故弄玄虚继续磨蹭下去,直接大手一挥,朗声宣布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能太过小气,传令下去,今晚大办宴会,为我们的英雄林玉祝酒庆功!”
顺便也把赵国使团一起叫来,好歹人家做了一次善财童子,总不能真的让人家就这么空手而归。
赶巧这一日正是赤那思部落的‘敖包相会’,整个部落提前一个月就已经在准备。
据说这一天狼神会选择陪伴自己的神后,而赤那思部落所有成年的单身男女在这一天也都会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彼此看对了眼,女子会献上花束,而男子则会奉上马鞭,两人相约夜里敖包相会,干柴烈火,一夜过去便是一辈子的夫妻。
在田秀看来,这就是一个大型相亲晚会,但这并不妨碍热情的赤那思人将晚宴办得十分盛大。
于是到了晚上空气中都像冒着粉红色泡泡,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尤其是坚都和多图,这两个数一数二的族中勇士之前就是最受欢迎的,坚都还好,因为已经娶了媳妇,虽然减少了一些,但还是有不少女子暗送秋波。
他刚开始还一副自得的样子喝着小酒,趁着空隙拿眼偷觑着赵梓落,后来发现她是真的不在意,桌上的卤羊蹄都比他有吸引力,气的他不顾身份直接下场和其他人摔跤撒气去了。
而多图......
恩,他被吓出来的依赖症还没好,跟在林玉身边片刻都不愿意离开,等看到赵国使团中的吕涛后就越发变本加厉,连姑娘抛过来的花朵都不看一眼,气的那个姑娘怒冲冲的走过去,然后不知道林玉说了什么,那个姑娘竟然高高兴兴的就走了。
而哄走姑娘的林玉无奈道:“你莫一直盯着他,难得这样的日子,莫要坏了兴致。”
多图眼睛直盯着缩在赵国使团的吕涛,磨着后槽牙道:“在草原上,被狼叼走是常事。”
“你莫要妄动,他还不能死。”
起码不能死在草原上,免得脏了这里的土地。
见他还盯着人家不放,他忽然双手捧着他的脸,强硬的把他拉过来,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是不我够好看吗,怎的都不看我一眼?”
多图眨眨眼,这才发现他今晚与以往都不同,火光下,他周身都被镀了一层暖光,明明自己滴酒未沾,却醉的都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的自己此生都未见过这样美的人,好像天上的神仙一般,
他一时慌了神,拿起桌上的酒杯猛灌了一口,酒洌醇香,热浪很快就涌上头,火辣辣的,他方觉自己的样子定然又傻又可笑。
等收拾起心态重现转过头,却见林玉眼睛弯弯的,里面闪闪亮亮,像是天上银河都撒在了里面,他将一坛子酒都塞到他手里,温声道:“喝了它。”
“......”
那边田秀正看着已经打了好几场,转头发现赵梓落依然没有注意自己,甚至还想接过某个勇士送来的马鞭,气的连架都不打了的多图,一把扛起某个小没良心的进了帐篷,没忍住啧了一声,转头就见多图喝醉了似的,倒在林玉的怀里。
他注意到自己的视线,食指轻轻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得好像只捕到猎物的狐狸,又像个妖精,田秀连忙瞥过眼装没看到,暗地里却忍不住脸红心跳浮想联翩。
哎呀,不知道这次又是几天才能见到人呀。
第二天早上,林玉的帐篷没有一点动静,直到傍晚,一脸黑的多图从里面冲了出来,不发一言骑上马就追了出去,那仿佛去追杀父仇人凶神恶煞的怎么也不像是和心上人过了一晚的样子。
后来才知,林玉早在天未亮时就跟着赵国使团悄悄走了,且为以防万一,还给多图下了药。
哦,不是那种四肢酸软不能房事的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