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解释,吕惜蓓才觉的自己乱做一团的脑子终于有了几分清醒,可是她只以为这人每天只是宅在屋子里,不想竟悄咪咪的背着所有人部署了这么大一个局,一时后背的寒毛都倒竖起来,失声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说得好像你不是女人似的。”田秀以手垫着下巴翻了个白眼,“总之,若是计划顺利的话,之后只要等查哈宁回草原的时候,想个法子混入队伍里,到了草原,自然就能找机会找你的哥哥了。”
“什么法子?”
看见几个人下意识将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一副求知若渴的期待模样,田秀顿了下,忽然端起姿态,对着袁征明一脸严肃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瞒着你好久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狼王宝藏的事情?就是因为你其实......”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见他们果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悠悠开口道:“其实你就是坚都的第十三代传人,如今你已经被强化了,可以去送了!”
众人不知道后半句什么意思,但都惊讶于前半句,惊呼道:“真的吗?”
他们转而目瞪口呆的看着袁征明,而就连他本人都愣了下,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然后才恢复一张木头脸,一本正经道:“我们祖上世代都是汉人,都生活在中原,不曾有过与外族通婚的记录。”
“而且,据史料记载,狼王不过是百年前的人物,还远远没有传承到第十三代子孙的地步,所以绝无可能。”
“是吗?”田秀眼珠子一转,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吧,那你就是林玉的后人也可以。”
她摆明了就是耍人玩,气的还真当她能再弄出什么名堂的吕惜蓓愤怒拍桌。
“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我哪里有闹,你们总不能什么都靠我这个老年人吧?”田秀干脆甩甩手开始撵人,“反正这个头我是给你们开好了,路具体要怎么走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自己去想,我这一把老骨头也累了,你们自己忙去吧。”
吕惜蓓动了动嘴,恍然惊觉自己是真的太过依赖她了,主要是她真的太神了,连狼王的宝藏这种招都能想出来,轻轻松松就把他们一直纠结的问题给解决了,就像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拦路巨石一下被她炸开,虽然前路还是艰难,但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让人忍不住对她抱有更多的期待,
而现在看道她明显精神不济的样子,几个人即使失望,也只能起身离开。
不过素娘本来还有些担心,但袁征明对她摇了摇头,她咬着嘴唇,犹豫的看了田秀一眼,终究还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而他两人间的小动作田秀都看在眼里,要换作往日,自己一定会兴奋的候在一旁一边默默欣赏一边心满意足的吃着狗粮,可是今天不知道是师说了太多话的缘故,还是因为提到故人,情绪一直都有些低落,提不起精神来。
不过看到袁征明和素娘两个人亲近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毕竟搞cp可是她不管在哪里都绝对感兴趣的事情了。
索性或许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开始创作,所以袁征明和素娘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并不大。
虽然当初袁征明头天娶亲,晚上就落跑逃婚,让这场婚姻看起来是敷衍的很。可这京都那么大,适合婚娶的女子不说几百也有几十,怎的他偏偏就选择了素娘?
不能不说,当初青楼那惊鸿一瞥,袁征明当时就真的没有一点什么别的心思?
再说,虽然袁征明他打架、逃婚、砍(敌)人脑袋,但他骨子里其实还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与其他人一样整天都盼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如此,便是初见的那一点心动都被淹没在战争的硝烟里,可是在回来后知道素娘十年来都对自己不离不弃毫无怨言的等着自己,他对着这个女人早就生出了另一种感情。
是愧疚、怜爱和敬重等还有许多未能言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早就已经胜过了男女之情,比之初见的心动还要更加浓烈和坚定。
而素娘更是不用说,十年的时间早就已经证明了这个女子的情深不悔,而且,就像岁月磨平了两个人的棱角,历经生死和分离的两人,若是真的能够在一起,定然如细水长流,和缓、平静、安然,虽无波浪,但定然长长久久。
如今没有吕惜蓓在中间添乱,只要解决了最后一桩大事,那两个人就一定能好好的。
对于自己的经验之谈,田秀也一直都坚信不疑。
而接下来,也像是在印证她的话一般,袁征明和素娘的感情果然进展的很好,尤其是在她面前,虽然还能看得出有些别扭,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明显好很多,尤其是一些不经意,但可以说明两人之间默契的小动作多了很多。
于是,虽然两人还不曾明说,但是暗地里扣细节糖的田秀简直玩的不亦说乎,每天就着这个都能多吃三碗饭!
但田秀根本不知道,那三人在背着她的时候,也在悄咪咪的谋划着什么。
“你说我们这么做,娘她真的会高兴吗?”这一天,背着田秀的三人又聚在了一起,素娘第一个一脸忧愁道。
她还是很担心那天看到的没什么精神的田秀,要知道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她,没有缘由也没有任何预兆,好似突然就那样了,吓得她生怕好不容易疯症好一点的田秀又会因此而犯病。
对此,吕惜蓓撇撇嘴,道:“当然可以了,你是没看见看到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老太太眼睛都发着光,活像是饿久了的狼盯着肥羊一般,恨不得一口吞了你们,隔壁杀猪的吴老二都没她那么精神!”
她夸张的做了个血盆大口的手势,素娘有些不满她竟然把田秀和那样粗鲁的人放在一起,于是把目光看向袁征明。
“放心吧,大夫已经诊治过了,并无大碍。而且伺候母亲的下人也有说过她老人家最近食量见长,昨日裁衣的时候,腰围又宽了些许,想来应该并无大碍。”
想到什么的袁征明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咳一声,又补充道:“当然,这也说明那个方法是有效的,你若愿意,我们也可以继续这样,或者说,再进一步,也可以......”
“嗯哼!”最近袁征明也是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大冰块竟然也遇到了春天,眼看着他又开始旁若无人的开始和自己媳妇调情,吕惜蓓没好气的哼了两声,提醒这两人自己的存在。
“拜托你们,要谈感情回到自己房里想怎么谈怎么谈,但是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袁将军,美色误事啊!”
被说‘美色’的素娘臊红了脸,忙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
“我想起厨房炉子上还煨着了娘喜欢喝的汤,我去看个火,你们先忙着。”
“哎,其实没关......”系的。
她跑的实在太快,袁征明拦都拦不住,只好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对此,吕惜蓓毫不客气的回瞪过去,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的大情圣,回魂了就赶紧做事了好吗?”
她拍了拍眼前的地图,正是之前田秀看到的关于草原的地图,不过比之前她看到的,上面现在标记了更多符号,其中与红色朱笔描出来的一段醒目的圆圈,上面用同样颜色的笔写着“狼王宝藏”四个大字。
“此地图乃是当初林玉所绘,而按照‘林玉手札’中记载的,疑似狼王宝藏埋葬的地点应该就是这一带。”
“林玉手札”就是田秀模仿林玉的语气,记录了一些日常生活的闲言碎语,偶尔也会写一些其在草原的事迹以及对老朋友的怀念,而这其中就藏着关于狼王宝藏线索的隐晦暗示,是她故意藏在书店某个角落,用来钓查哈宁的饵,因为自信哪怕是林玉本人来也一时难辨真伪,所以她确定他一定会上当。
而现实也果然如此,只不过查哈宁还在解密阶段,但袁征明已经抢先一步确定了位置。
可是但他在地图上标出来的时候,又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吕惜蓓见他一脸凝重,心不由跟着一紧,“可是那里出了差错?还是又有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大碍。”好一会,袁征明才喃喃道:“我只是奇怪,母亲她从未出过远门,又为何能够知道藏在草原深处的狼王宝藏的位置,又为何能够熟知前朝人的生活习性,还将这本‘林玉手札’仿造的如此真实,简直......”
简直就像林玉在世一般!
袁征明一下怔在那里,只是不知是因为知道自己母亲上辈子竟然是个男人,还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或是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大的脑洞而感到羞窘,总之他低首看着自己手中的地图,久久都未说出一个字。
而吕惜蓓是个急性子,她也无法了解他现在心虚有多复杂,只是见他不说话,还当他真的那么在意,于是便试着解释道:“或许是她看了你房间的地图胡乱编的?又或者她是得了神明庇佑,忽然就想开了?总之你管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反正她是你娘,总不会害你就是!”
说到最后,她彻底急了,拍着桌子吼道:“不是,我们现在还有时间在这里讨论这种牛鬼蛇神有的没的的事情吗?突族和大庆的和议已经结束,突族侍者没有几天就要回去了,留给我们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多少,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想法子跟着他们进草原啊!”
而这时袁征明也终于回了神,他眼中竟有种破釜沉舟的孤勇,沉声对吕惜蓓道:“放心吧,这件事我早已经想好了。”
具体怎么做,袁征明到底还是没有和她说,只是没过两天朝中就传出袁征明恃宠而骄,冒犯上级,停职查办,被罚在家闭门思过。
而对此,袁征明没有反驳上诉,也没有一点不情愿,真的就这么一直乖乖的被困在家中,甚至比平常还要悠闲。
只是家中兵器莫名多了许多,半夜总会听到屋顶哒哒或是院中咻咻的声音,某些角落还有未收拾干净的箭头,似乎连空气中都带着一种肃杀紧张的气息。
在某天田秀将一个小包裹交个素娘,提醒她晚上一定要放在窗边,也莫要睡的太熟,要是听到响动就起身跑,大喊大叫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千万不要有半点犹豫的时候,这个一贯听话恭顺,不会多问一句话的女子终于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又要走了?”她冲到书房,找到正在看书的袁征明,没有一句废话,开门见山道。
袁征明皱着眉,看着她红着眼睛忍泪哀泣道:“你是不是又要再丢下我一次?这一次又是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干脆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说到最后,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来。
袁征明捏着书的手一紧,力透纸背,在上面留下五个指印,又连忙放下。
良久,他似是不忍,但面上的表情更像是不耐,沉声道:“这次我怕是难再回来,你莫要等我,我会给你留下一笔银子,你就当做嫁妆......再找个好人嫁了吧。”
话一出口,屋中陡然一静,然后便听素娘咬牙道:“好,若这真是你希望的。”
他猛的转过身,惊诧的看着她,只见她既没有想象中的哭闹,连最后的依依惜别都没有,她抬手抹掉腮边的眼泪,红着的眼睛中满是冷静和决绝,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她这般干脆利落明明是如他所愿,袁征明却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酸涩涩的。
他忍不住抬手摸着胸口的位置,忽然抬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待在外面的田秀。
“......”
对方啧了一声,眼神如看丧家之犬一般,继而也转身走了。
这下再没人打扰他,可田秀那一眼无疑是又个了他致命一击,令他伤上加伤。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独自养伤,没过一会,管家急匆匆的跑过来,大喊着:“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她......”
他嚯的站起身,冲了出来:“夫人她怎么了?”
“她......她......”管家‘她’了半天,最后一拍大腿道:“夫人她就在天街,您快去看看吧!”
袁征明立马丢下他,急着就往外跑,都没注意看管家一脸忍着辛苦的表情,等他离开后,原地更是爆发出好大一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