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山中遇见温泉的我们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身上所有的风尘、辛苦劳累都能在这温暖的泉水中涤荡干净。
几个小伙子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大方地把温泉池让给我和夕雾先用,然后自个儿到处溜达去了。
一汪温润的池水早让我垂涎已久,自然不遑多让,尽褪衣衫,就迫不及待跨进了池子里去了,温热的池水、绵密的水气紧紧包裹着我的身躯,让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吸饱了水分,这感觉不要太舒服惬意了。
再看温泉另一头,夕雾也已经舒展地泡在了温泉里,白皙的皮肤在参差的树影下明灭可见,升腾的雾气凝成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形态,给环境平添了几分神秘与静谧,我朝那里轻瞟一眼,恍然间,夕雾已幻化成了其间最明媚艳丽的一抹烟霞。直到这一刻,我才体会到白居易所做长恨歌中,形容杨贵妃的那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是什么意思。
正所谓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她露出水面的肩和背光洁得犹如无瑕的玉石,让我没由来地想起来电影青蛇里张曼玉王祖贤梳着铜钱头沐浴嬉戏的那一幕,同样的娇俏动人,让人难以忘怀,就这么痴痴地望着她,我感觉我能望一整天。
泡够了温泉澡后,我起身用干爽的毛巾将浑身的水渍擦干,再套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山间一阵清爽的风乍起,把我的衣袖裤管吹得鼓鼓的,轻柔的风抚摸着我刚沐浴后的肌肤,有丝丝微痒,但更多的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舒畅感。
等我和夕雾两人梳洗好后,吴禄他们也溜达完回来了,大牙看到我俩白里透红的脸色,直呼温泉神奇,于是我俩避到一边,让他们也好好享受享受。
我俩走到稍远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我透过树木间的一点点缝隙隐约看到,他们在另一头已经将布满灰尘和汗渍的外套内衫都脱下堆在了一边,然后“扑通、扑通”几声像鸭子一样下水了。
我嘴上还在跟夕雾聊天,但心绪早都不知道飘飞到哪里去了,脑中没由来地想着:不知道他们几个大男人赤条条地挤在一个温泉里,坦诚相见,会不会很尴尬啊。我想着想着,摇了摇头,反正我丝毫没觉得尴尬,当时只顾着欣赏夕雾的美了,哪还有时间尴尬。
时间滴滴答答地流过,突然,寂静的山林被一阵骚动划破,是吴禄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刷地站起来,着急忙慌地就朝他们跑过去。
结果没跑两步就被酥倒在了原地,我整个脑袋发烫,鼻血都差点流出来。因为我看到烟雾缭绕中几个裸男若隐若现,其中除了大牙略显油腻外,其他几人简直如同谪仙一般绝美,特别是苏铨,仰头斜斜倚靠在池旁,白肤乌发,眉梢眼角似嗔似愁,周身别有一番气韵。
吴禄被我这边的动静吸引,转头看到我跑来,慌忙起身出水,想要挡住我的视线,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他就这么一丝不挂地出现在我面前,一瞬间我被他吓得失声尖叫,赶紧捂住眼睛逃跑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后朝我追来,抓着我把我肩膀掰过来,我当时又羞又恼,眼神不敢直视他,只会一个劲儿摇头,不停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他松开手,沉默了几秒,应该是在想说辞,然后对我说:“没事,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老战友了,既然来到了这里,那早就已经没有性别之分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见他编借口编得着实辛苦,于是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后来,我们所有人都异常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刚才发生的事。
我再次到温泉边上时,剩下的人都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了,我心想,传言果然非虚,男生穿衣服都只需要三秒。等回过头来问了他们后,我才弄清楚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苏铨下水后,身体突然变得异常虚弱,据他描述,他浑身上下就像火烧一样,没一会儿身上就布满了暗红色的、像鱼鳞片一样的东西。
“那你有事吗,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担忧地问。
苏铨摇摇头,捊起自己的左袖,露出一节白净的胳膊,“早就退下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才放心了,但转念一想又十分疑惑:“不过这到底是什么问题呢?这次也好,元宝山上那次也好,都是突发疾病,而且凶险异常,会不会是……”我想了半天,只得出了一个有可能的结果。
“苏铨,你有没有什么鱼鳞病或荨麻疹病史,我感觉你这有可能是过敏,一般只有严重过敏者才会出这种状况。”我抬起头,征求意见似的看着他。
他露出了意味不明的表情,眼神越过我落到了更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末了,才缓缓地吐出来一句:“或许吧。”
既然他没什么大碍,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刚洗完澡身上自然轻快爽利许多,行进速度也随之变快了,就这么清清爽爽地穿梭在山林之间,也不能算是一种负累奔波。
我在地上捡了根小棍儿拄着,一路拄到了月亮天池边上。这里地势陡然变得平缓了,我把左手握的小棍换到了右手上,边走边对着身侧怪石砌成的山体敲敲打打,没人管我的幼稚行为,我就愈发敲得起劲了。
到了目的地我们却犯了难,因为这里只有满眼葱绿,压根没有丝毫关于钱冬子的线索啊,我们就像群没头苍蝇一样,只能围着湖打转转,没有丝毫办法。
眼前天池面积不算小,水面波澜不惊,就像是古画卷中描摹的静物一般。我想,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不如大家分散开来找找,或许就能找到突破口。
于是我自个儿沿着湖朝一个方向探去,树枝噼里啪啦敲着石壁,在寂静的旷野中自成一首小调。我漫不经心地像更幽深处寻去,不经意间已远离了人群,身处的环境更静谧了。
就在我全身心都完全放松的时候,右手边滴滴答答的节奏里突然混进了一丝不寻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