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在田子坊已经勤勤恳恳工作半月有余了,除了那只眼光毒辣的死乞白赖缠着她的鲶鱼妖,游月的卧底生活过得还算相当顺利。
她以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优秀个人素质得到了周围一干同事顾客的赞扬,连管事妈妈都忍不住握着她的手泪光闪烁地感叹:“干一行,爱一行,这不正是我们田子坊苦苦追求的员工精神吗?我花妈妈在东海几十年,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合我胃口的小姑娘。”
要不是游月表现出强烈的抵触,她差点没给她自费印一面“年度最佳职工”锦旗敲锣打鼓送去。
她对外称自己是魔族一个偏远地区的可怜孤女,从小死了爹娘,没受过什么教育,只好前来妖界寻找出路,未曾想因为言语粗鄙惹怒了寒朔大人,被赶来做苦工。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远离了寒朔的游月终于重新体会了一把满口胡话的快感。
也不该这么说,搞得像她在寒朔面前没撒谎一样。
寒朔是聪明人,跟聪明人最难交流。她和寒朔两个人都是满嘴跑火车,谁也不信谁,但寒朔这人卖弄人设,还非得拉她陪他一起演。
最痛苦的莫过于两人都在心里啐了对方无数次,表面却还要装得无比亲切友好。
小姐妹们一边细细涂着用杜鹃花染制的蔻丹,一边闲聊:“未曾想到你竟然有这么一段不容易的往事,寒朔大人也太狠心了些。”
游月假惺惺地吸了吸鼻子:“此事不怨寒朔大人,怨只怨……唉,不知我在天上的爹娘是否安好,看到女儿做这些会不会担心……”
田子坊的姑娘们也大多是家庭条件不太好,来这贴补家用的,十分能设身处地地理解游月对父母的愧疚,忙安慰道:“唉,不怨你,是寒朔大人太过分了。”
“就是,寒朔大人怎么能逼姑娘家做这种事呢……”
“虽然平日看起来温柔和气的,大家却都知道他最不能惹,确实吓人的很。”
“就算寒晦大人整日板着张脸,但我还宁愿去侍奉他多些,侍奉寒朔大人总是要提心吊胆,怪累的。”
“没错,虽然长得一样,但寒晦大……”
姑娘们聊天总是聊着聊着就跑偏了。
“寒晦大人又英俊又有男子气概,还不像寒朔大人这样风流,是我我也喜欢。”
“我也……”
院里的万事通,常年浸淫各种奇闻八卦的红拂听见寒晦的名字古怪一笑:“不过你们听说了没,寒晦大人最近一直追着一个其他院的女人跑,那女人还大着肚子呢。”
“不是吧,寒晦大人该不会喜欢那种女人吧?”
一众对寒晦大人颇有好感的姑娘们芳心碎了一地。
花若真是人不在此章,此章却有她的传说啊。
“寒晦大人这么优秀,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女人,听说那女人还十分暴力,第一天就砸坏了龙宫大殿……”红拂神秘兮兮地将四处搜刮的消息转述给其他人。
游月正竖着耳朵听得兴致勃勃呢,话题却猛地一转——
“咦,游月,我正想起来,你被送来之时正是那大闹龙宫的女人来的那天,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有啊,这动静还有她的一半呢……
“我是被寒朔大人送来的,花……那女人犯了事应该先被关押起来了,正好完美错过了呢。”
“我猜也是……听说宫殿被砸毁了一大半,连专门为妖族大典定做的琉璃灯也碎了,这也太凶狠了些。你平日里脾气这么好,也做不出这种暴力行径的样子。”红拂了然,大家都友好地笑了。
这段时间里,由游月饰演的柔弱可怜贫穷少女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面对她这样在命运的深渊里无助挣扎的弱女子也要宽容三分。
世界欠她一个奥斯卡奖。
她也跟着笑,毫无愧疚之心地指责她那军功章有你一半也有我一半的搭档:“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的?我真是闻所未闻。”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是啊,不过如果寒晦大人真瞎了眼的话,那也是痴情得紧,听说每天堵在她跟前,连客人都赶跑了。”
等等,刚刚不是还寒晦大人鉴赏大会吗,你们这么说寒晦大人他知道吗……
花若还有这种待遇的,每天被客人骚扰的游月真实羡慕了。
早知道寒晦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傲娇抖m,她第一眼就应该冲上前去对着他的俊脸狠狠来几个大耳刮子的,不过当时苦于身体完全被束缚了也腾不出手……不知道他的好兄弟寒朔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癖好,她现在去攻略寒朔还来得及吗……
呸呸呸,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惦记寒朔这只大尾巴狼啊。
唉,生活好难,臭男人不值得。
————————————————————
“姑娘们,别聊了,有生意了~”花妈妈满脸灿烂地推开门对里头喊道,“游月也是,鲶大人又指名点你了~”
不错,鲶大人,就是那只该死的鲶鱼妖,这炮灰的起名还能再随便点吗?游月现在一想到自己居然拥有连名带姓的称呼就几乎要感动落泪。
同是炮灰,她却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不能不说是作者的特别优待了,作者是不是背着她收下了自己这个小女儿呢……
她可真是个知足常乐的好同志啊。
“不过游月,鲶大人可真是个好人啊,追着你这么久,你也没有心动的吗?”姑娘们陆陆续续地收拾打扮起来,忽然有人这么问了一句。
红拂听了也好奇道:“听说鲶大人的条件很好的,光在东海有十几套房产呢,也没缺胳膊少腿的,人也不错,你都不考虑一下吗?如果跟了鲶大人,你还可以把自己病重的弟弟接来东海一起,对他晚期间歇粉碎性精神分裂的恢复也有好处。”
“咳……这就不必了。弟弟他自从爹娘去了以后,就患上了癔症,一整天里不爱说话,只是一直靠着床沿发呆,他从前最爱笑了。”
“我猜他又看见了从前我们一家团聚的日子,不愿从这美梦中醒来。也是,我这个姐姐真没用,留不住爹娘,最后能为他做的也只有守住我们的家,至少能让他安静靠在老房子里,默默地期望着村口爹娘归来的身影……”
吹着吹着,多愁善感的姑娘们纷纷开始擦眼泪:“快别说了,替我们向弟弟问个好,祝他早日康复。”
游月似是回忆起了往事,感激笑道:“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