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外加几个不明生物体正僵持着,等到游月正思考着要不然趁机捞起徐元往回跑的时候,它们似乎终于交谈完毕,达成了一致意见。
于是几只吃人鬼同时向她扑来。
游月惨叫一声飞速往回闪避,向地上猛地扑去,手腕压得一松,差点没脱力将剑给甩出去。
它们并不停止,又接着展开了余下的连续攻击,这次目标相当明确,似乎正是她那只伤口始终无法凝结的手臂。
血液的味道使它们振奋。
尤其是这血液里蕴含着修真者储存的大量灵力,连带着一起将被它们吞入腹中。
游月暗啐一声,她辛辛苦苦修炼得来的灵力可不是留给它们这些连人形都不存的低等生物的!
她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竭力避开所有吃人鬼能够共同攻击到的范围,缩进某些感知盲区内,企图先斩杀极个别,再逐一击破。
然而她的想法也只是仅仅执行了短暂的片刻,在她正运用着丰富逃命技巧在地上猥琐翻滚时,它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于是很快停止了当前的攻势,又重新聚集起来。
游月心里不好的猜测正在成真,这次绝不是巧合,吃人鬼的确在战斗中学到了技巧与经验。
这对他们简直是天大的坏消息。
那些吃人鬼重新向它扑来,手中的伤口因为连续剧烈的动作又撕扯到了哪里,血液更为汹涌溢出,大片大片地滑落在地上。
她情绪紧绷得要命,半条胳膊上黏黏糊糊全是血,伸手往衣角上来回抹了几下,留下几个鲜红的血手印子。
吃人鬼分别从她几个方向靠近,一只胳膊是绝对无法抵抗住这样的攻势的,于是她只好忍着剧痛,另一只手心化形出那把小巧的匕首,很快就被血淋湿沾满。
吃人鬼的身形已动,似乎是分辨出她有一边的弱点,刻意将重点向那边倾移,转眼间就出现在她身侧。
游月感觉到了它们有意下的攻击,只好努力握紧手中匕首,连期间流下的血也顾不上,狠狠向后扎去。
总之要吸就吸罢,这血它自己要流,她也管不着了!
她的动作连带出一圈飞溅的血滴,分散在空气中像是半只血色圆扇。
然而正当她以为匕首要被对方粗糙而坚硬的皮肤抵开时,游月却忽然在空气中闻到一股刺激的气味。
并非血液的腥甜,而是混合着感焦呛鼻的难闻气息。
四周温度猛然升高。
接着是吃人鬼的低吼声,痛苦而隐忍的悲鸣,所有移动的身体都在那一瞬间战栗着。
“嘶嘶——”
游月惊愕地转头,映入眼帘的这副画面是她从未预见过的。
那些上一秒还凶恶而活跃的怪物忽然偃旗息鼓,好像是被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触碰了一样,干枯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套在那身宽大的白袍中显得尤为诡异。
游月生怕中了它们什么圈套,然后被下一秒重新扑来的怪物撕成碎片,大气都没敢出一下,迅速抬起另一只手向它们挥去。
毫无反抗地被她斩在剑下。
离她最近的几只吃人鬼尸体很快堆积起来,方才处于攻击圈的边缘的几只吃人鬼似乎受到的影响也稍微弱些,因此并不至于痛苦到全然失去反抗的能力。
它们只是依旧发出她听不懂的怪叫,来回在她几米外的距离走动着,连靠近也不再尝试,似乎很小心地观察着、提防着她。
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游月作为当事人实际上才最为迷茫,她谨慎地向后退了几步,侧身靠在墙角处,低头望了眼吃人鬼的尸体。
他们原本就因遍布伤痕而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处的皮肤上,有一道明显而鲜红的印子。
像是星点般很小的一处,然而却发红发烫,灼烧得那刀枪不入的表皮也翻卷溃烂。圆形的伤痕中是辨别不出本来面目的一团血肉,混合着令人作呕的黑黄色浓浆,不知是血液还是什么别的体液。
游月从不记得自己在吃人鬼身上见过这样的痕迹,因此那一定是刚才发生的。
更何况她觉得那星点如此巧合,灼伤的位置,疤痕的大小……都与她飞溅出的血滴无比吻合。
她的血?
她知道黑狗血辟邪,可从没听过什么花季魔族少女的血也能起到相同作用啊!
难不成她实际上是千年修得人形的一只狗……精?
她被这眼前事实弄得莫名其妙的,为了验证她的猜想,干脆用两指在伤口上用力剜了一道,粘出满手的鲜血,往空中直直划出一道灵力。
浓郁而纯净的灵力夹杂着红色的血丝,原本应当被吃人鬼欣然接纳吸收,然而它们却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哀嚎着四散躲避开。
她的血真有什么作用!
然而她无法准确保证用量和用途,等她为了对付吃人鬼哗哗的放血,那岂不是不用吃人鬼动手,她自己也将自己给抽干了!
更何况她又不傻,这样的现象诡异得要命,她绝对不要被人抓去做人体实验。
于是她只是往长剑上抹上剩余的血迹,飞身向前砍去,吃人鬼被她刚才的行为震吓住,动作也迟疑了片刻,让她趁机得了手。
七零八落的尸体残肢遍布在庭院中,她心有余悸地踏过这些粘稠的混合物,小心翼翼靠近墙边半坐着的徐元。
他的睫毛平静低垂着,像个死人。
她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原本在战斗关键时刻意外发现自己天赋异禀不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么?
她可终于逃脱开一成不变的炮灰经历,在她那平凡灰暗的生命里找到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了。
然而她却比谁都清楚,这样的特殊,并非韩冲发现自己体格惊奇修炼极佳的那种特殊。
她的特殊和普通的灵力无关,在她累死累活挣扎着突破修为瓶颈时也帮不上任何。
她的特殊,从来只爆发在诡异而危险的时刻。
——和一种霸道且掠夺的力量有关,和一种残忍而恐怖的怪物有关。
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而总是在关键时刻发生一些异常事件的她又是什么?
这样的特殊是禁忌,是无法说出口的诅咒,除她以外不能让世上的任何人知晓。
她深邃的黑色瞳孔静静凝视着徐元,他依然表现得像是睡着了,也像是死了。
他的手臂伤得极为严重,就算侥幸活过今天也不知道能否扛住。
还未等她来得及作出任何动作,徐元的眼睛忽然猛地挣开。
他目光灼灼,一点也不像一个乏力得失去意识的重伤患者。
“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向你发誓,今日之事,我什么也不会说。”
游月轻轻笑了,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臂,像之前一样对待好战友似的亲切将他扶起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