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昊扬正色道:“如果这个思路是正确的,那么情况就相当严重了——修真者是如何变成此般面目全非的样子的?幕后黑手是谁,又对他们做了什么?”
提到了最重要的事情,尉雪靖终于从方才的震惊与犹豫中走了出来,拿出了自己身为皇族的责任感,与众人商讨道:“如果真是因为这些弟子经历了什么诡异的事件,所针对的对象是特定的吗?凌云阁消失的那批弟子,已经是吃人鬼的极限了吗?”
如他们亲眼所见,吃人鬼的数量相当繁多,当他们每次放松了警惕,以为怪物的侵袭就到此为止时,总会有下一波吃人鬼源源不断地从地下钻出。
拥有着旺盛生命力的吃人鬼宛如繁殖中的水蛭,并不仅是这单单一批失踪弟子能够囊括的,况且归根结底由人到怪物的变化也只是猜想,吃人鬼的真实身份没人知道。
游月又联想到姚伟所说的修士,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并不特定是凌云阁的修士怎样?我是说,或许只是我们正巧认出了‘风卷残云’,然而实际上还存在着相当多身份不明的修真者呢?”
左子堂和成琴雪这群凌云阁弟子因为派别的原因很难保持客观,因此为了避免落人口实只能沉默着听从其他人的谈话。虽然游月并不是刻意存着帮凌云阁开脱的心思,但无疑让他们稍许安慰了些。
成琴雪充满感激地望游月一眼,然而她正忙着想事情,并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
衡远干咳一声:“这又是何意?”
游月还未来得及开口,尉昊扬抢先替她回答道:“是否还有除凌云阁以外的修士遭到同样的事,然后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
忽然有其他宗派修士出声道:“有吗?”
他们互相看几眼,低声窃窃私语讨论了一阵:“那可能是吗?”
在场的大多凌云阁修士和尉昊扬他们这群新来的人都不甚了解内情,只是充满疑惑地站在一旁等着他们的结果。
“难道是……”
尉雪靖追问道:“各位?”
他们有些迟疑地停止了谈话,终于给出了回复。
“不知道这算不算……但实际上我们派之前已经出现了部分失踪的弟子。”
“我派也如此。”
不断有来自不同门派的修士承认这点,原本只是本门派内部的事情不打算外提的,但既然尉昊扬主动问到,他们便还是说了出来。
“大概也是一月,不,数月前,我派有些刚至金丹期不久的弟子正巧要出外历练寻求突破,到现在也未归来。”
失踪的弟子?!
众人同时吃了一惊。
虽然弟子失踪确实单独拿出来算不上什么大事,但真有那么巧,所有门派的弟子失踪时间都撞在一块去了?!
尤其在当前情形里,这样的偶然更显得无比反常。
衡远提高了音调,急道:“怎么之前没有向其他修真者说!”
如此重要的消息,要是哪怕再早一些告诉其余人族修真者,至少也能够提高众人的警惕,减少一些同样的情况。
“我们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虽然门派内部的确引起了轰动,但毕竟谁也联想不到整个人族,以为只需在本门内部解决便可。”
“若虚长老也并非不知道,修真界哪有那么和平……对于这些事,唉,大家早也努力习以为常了。”
对于羽翼未丰的弟子们来说,出外历练原本就存在着诸多可能性,他们也对未知的风险早该预料到一些,遇上尤其险恶的情况下,出现伤亡也是偶有的事,门派除了派人出去寻找以外并不能再多做些什么。
毕竟谁知道这些弟子们会遭遇这样的事呢?
凌云阁的众人也陷入了沉默,何况连他们阁中弟子失踪的消息都努力瞒了下来,对于其他小宗派更无法强求。
“修士……”
游月想了一会儿,大着胆子道:“它们的目标,会不会是整个人间的修士?”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通体生寒,到底什么样的势力,又是什么样的怪物,竟然将目标转向了整个人族?
从地下倾巢而出的吃人鬼,会不会真如同另一个空间里的生物那样,存有毁灭一切的野心……
就要来了……很快就要来了……
谁要来了?很快——什么时候?
是它们的同伴吗?还是从始至终潜藏在幕后的那个,它们的生命之源?
众人的眼神变得很是古怪,李西昂从旁边用力拉了她一把:“别乱说!”
游月一愣,看见他的表情惊恐又慌乱,生怕她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事实上当灾难近在咫尺时,谁也抓不住幕后黑手,又苦于无法逃脱,余下的绝望与痛苦只好尽数迁怒于前来通报的信使。
是他将他们和平的表象无情戳破,逼着他们被迫面对残忍的事实。
“疯了,真是疯了……”
有中年男人出声斥责她:“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吗?!”
大概是因为游月从未将自己归类到人族的命运共同体当中去,对于他们这些同族的忧患并不能感同身受,她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感到自己好像被莫名其妙训了一通。
说到底她一个魔族又没有扞卫三界和平的义务,原本只是因为南宫羽的要求来帮忙的,结果瞎忙活半天,又是放血又是挨骂的,她图个什么啊……
“我说了什么?”她这再一开口就含了些火药味。
吃人鬼又不是她带来的,冲她不客气有什么用呢?
那不知哪派的长老眼看被面前这个辈分相当小的女孩给呛了回去气得不行,毕竟人族一向最讲究仁义礼智的,他们修真界的辈分也分的很清楚。
“你是哪派的?众修真前辈都在场,一介小辈也敢用如此态度说话,宗里长老没教过你么?大敌当前,却在这里散播谣言和恐慌,说起来方才就是你们这群人的一面之词,如何能够取信!”
这就很有意思了,谁教她?
她要是真学到了魔族那套处事方法,早就该气得把屋顶给掀了。
“我说的不是一面之词,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她很努力地尝试心平气和地陈述事实,“正是因为大敌当前,我们才要更加谨慎,既然存在这种可能性,为什么不能说?”
游月虽然情急下说的话虽然不比从前伶牙俐齿,但向来都没什么错处的。
实际上无声的恐慌已经逐渐在空气流转,他们都不是愚蠢的人,未必不能发现其中蕴含的危险。只是当有人真的大大咧咧戳破浮冰,露出低下潜藏的深流时,这种关于未来无力的迷茫与绝望瞬间吞没了他们的理智。
那修真者还欲与她争论,向凌云终于再次无奈地出声主持大局:
“够了,这位小姑娘说的不错,如果真有这种……颠覆人间的可能性,我们的确早该为此做出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