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城内剩下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
尽管凌云阁众长老弟子都极力劝阻向凌云留在塌上继续修养,但念在事情重大,他坚持要亲自起身来公告。
众人刚刚打过一场恶役,身心皆疲,但眼看着之前受了重伤的向凌云都亲自到场,也敏锐地察觉了些当下的不同寻常。
“诸位。”向凌云在衡远的搀扶下朝人群中心开口,声音也不似以往洪亮,“我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大家,大家应该也能猜到些端倪,我们如今面对的并不是普通的怪物,吃人鬼……有些相当可怕的事实。”
相信与吃人鬼交过手的众人都能感知到吃人鬼相当可怕,然而并非每个人都知道它之所以可怕的源头在于什么:这是一场中毒性蔓延的瘟疫,所有人都可能被涉入其中。
当危险不再局限于弱小的某些范围,而是全体人群的时候,这种危险就演化成一种灭顶的灾难。
众人纷纷哗然。
“您这是何意?”
“难道我们今夜杀了这些还没完吗……”
尉昊扬摇了摇头,大概是人族修真界平稳太久,年轻一辈的修真者们未经历过什么风浪,想得也太过简单了。
吃人鬼最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于它拥有多么霸道的能力,而是在于它的数量与产生速度。
即便是三界最为霸道的力量,但个人使用起来总是有限的,单个人最多只能做到何种程度,都被限制在一定的能力范围之内——即使是魔尊炽焰这样显而易见的强者,倘若他一旦成为众矢之的,被联合起来的他族围攻,也随时有陨灭的可能。
力量——在出现真正绝对的力量之前,都要让步于数量的规模。
吃人鬼若只是单个的个体,就算拥有掠夺一切的肆虐特性,但只要其余人合力,在它尚未发展到无法战胜之前都能将其剿灭,但唯独是这样从地底出现,恍若无穷无尽的样子才最让人害怕。
它们力量的源头在哪里?在场的所有人会不会都成为它们的猎物?
“并且我们发现了其中一只吃人鬼的身份,”向凌云表情严肃,“似乎和凌云阁前些日子失踪的弟子有关。”
“什么?!”
诡异而残暴的吃人怪物,和人族修真弟子有关?
“近月以来,不少门派都有弟子失踪的迹象,我们猜想或许这些消失的弟子正与吃人鬼数量源源不断增加的原因有关。”
衡远道:“虽然我们知道这对于诸位来说可能很难接受,毕竟从正常人到泯灭心智的怪物,实在是截然不同。但我们在此指出这点,正是要让大家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我们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的,正如同吃人鬼这诡异的来由一样,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既然敌人拥有这种将其摧残后转换阵营的力量,那么整个修真界,乃至整个人间都陷入了极度的危险当中。”
众人联想到自己门派那些弟子消失的消息,忽然脸色大变。
如果说这些不辨面目的怪物里其中就有自己曾经熟悉的同伴,甚至朝夕相处的亲人呢?
之前就不断有人从吃人鬼类人的行为当中产生了某些猜想,然而并不敢确信,直到现在由凌云阁众人盖了章——就连贵为人族三大势力之一的凌云阁也无法避免这种结果,更遑论其余往下的这些修士乃至普通百姓了。
“不会吧……”
“还记得那些传言吗?说是有怪物口吐人言,甚至行为似熟悉的人,即便只是传言,但却都是仿照真正的人类的特性,或许这样才说得通。”
“那我们该怎么办?将这些怪物杀掉吗?但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怪物是从哪来的!”
不断开始传来议论声,其间不乏夹杂着的矛盾与争吵——在这个一切未知的论题之前,没有人能理清真相。
“请镇定。”
向凌云再一次拂袖,开口打断了众人的慌乱。
他刚刚恢复不久,也并未达到受伤之前的状态,身体仍有些虚弱,但眼下他作为全体修真者的代表,不能让自己泄露出一丝一毫的虚弱。
“在迎来终局之前,谁也无法断定其中的内幕,但我们暂且并不是一无所知,至少有关这些曾经被认作空穴来风的传言,它一定是有据可依的。”
在一切发生之前,有关那些在当时看来根本是天方夜谭的传言,到底是从何而起?
最初的消息……
自南边向北,逐渐有这样的传言。
“……”
有人忍不住惊愕出声:“聊城?!”
在人族边境最南处的唯一一座城市,原本应该是传闻最为严重的地方。
向凌云点头道:“实际上在此之前我们的计划就是去往聊城,凌云阁已经有一部分长老前往了那里,我和几位长老因为一些事耽搁了路程,因此还未来得及与他们汇合。”
又有人道:“我听说逍遥宗也有历练的弟子前往那里了……”
游月听见逍遥宗时耳朵一动。
实际上不只是历练弟子,发生了此类大事,人族修真界各大宗派都要做出表率,派出所有能够动用的增援力量,向凌云又道:“我已经派人写好了信发往能够联系到的各宗路上了,包括逍遥宗的苏宗主,但凡他们收到消息,一定会了解到其中的严重性,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聊城去的。”
他的话让众人稍许得到了一些安慰,以苏凡清为首的逍遥宗在修真者心中的地位极高——他们有着最为古老的资历,掌握的消息与秘笈也绝非平常,如果逍遥宗也派出了精锐弟子前往,至少能够将一盘散沙般的局势聚拢起来,这是连仅此于逍遥宗的凌云阁也做不到的。
凌云阁是后起之秀,虽然其中不乏了不起的高手,但比起声誉满天下的逍遥宗在修真界还是稍逊一筹,因此也常有向凌云和苏凡清不和的说法。只是两人都贵为一派之主,平时事务就颇为繁忙,即使真有机会见面,也处于一种客套的官方礼仪中,倒看不出什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