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月很识相地拉回话题,得亏她这人大脑转的快,否则下一句反驳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
“盛晋大人总不至于误会罢?厉害的修真者么,哪一派势力都会有的,飘渺轩既然能在人族各势力里有一席之地,总归也不至于真像我胡诌的那样,那么我就当作是您的夸奖了。再说了两方又无论如何不至于对立,何来的提防呢?”
他依然笑嘻嘻地回道:“原来是这样。”
尉雪靖的注意力终于被他们的对话分散走,她听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
“盛晋大人可曾见过凌云阁的弟子?或是在城中听说过有关凌云阁弟子的消息?”
盛晋一愣,答道:“凌云阁的弟子?凌云阁弟子众多,聊城又总有无数修真者出入,当然是见过的。”
“我指的不是所有凌云阁弟子,而是……部分,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向云飞?”
尉雪靖思酌良久,最终还是坦白道,“——是我们阁主的独子,他们前些日子一群弟子共同出行,而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除了行事古怪的飘渺轩,聊城和人族各势力都有着相当亲密的往来,盛晋平日里跟着巴霜一同交际,自然是知道这一号人的,不由得吃了一惊:“不再出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几个月前。”
他没再说话了,似乎花了一些时间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尉雪靖身为凌云阁的弟子,自然多带了自我暗示般的乐观,但这消息无论在谁听来,都几乎和死亡宣告无异。
过了一会,他才小心地回答:“很遗憾,但在下这段时间一直在城主府上,的确没有见过向阁主的爱子,也从未听说过有关他们的消息。”
聊城出入关卡的禁制并不很严,更何况凌云阁弟子既然能够自证身份,也不至于闹出什么乱子。
进了城,就像是汇入汪洋大海,每天都有无数水滴涌入,又有无数同时涌出。
尉雪靖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回答也不太意外,她原本就没有抱很大希望于此。
“凌云阁的各位不是也到了聊城吗?”
“是的,与逍遥宗相同,都是暂住在客栈里。”
“既然如此,”盛晋道,“待明日我们再与凌云阁的各位见上一面,信息就能了解清楚了。”
尉雪靖赞许地点头,既然逍遥宗和凌云阁的人都已经到齐了,迟早是要一起计议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距离他们从宇化门回来再过了好几个时辰,议事厅里的人到现在也没出来,游月和李西昂等得哈欠连天,全靠互相掐对方大腿来抵抗困意。
尉雪靖注意到昏昏欲睡的二人,联想到这一日大家都辛苦了,对正襟危坐的南宫羽道:“已经很晚了,就不麻烦各位,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心里焦急议事厅里的结果,因此至少要等到尉昊扬告知才罢休,南宫羽看了一眼身旁灵魂出走的二人,很难得地拱手道:“失礼了……那么我们先走了。”
游月正打着瞌睡,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给牵了起来。
那手的力度并不大,温柔地拉着她的衣袖,却很神奇地并不让人排斥,她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被它牵引着向外走去。
尉雪靖目送主仆三人离去,看见那位向来清冷如谪仙的南宫少爷一手一个,像是个无可奈何的长辈,忍不住轻轻笑了。然而她不知道想起什么,唇角的笑意又逐渐收敛起来。
希望今夜睡个安稳觉。
————————————————————
三更,城郊。
夜色正浓。
天幕涂着一层化不开的浓绀色,月光显得很稀薄,无法完全覆盖到地上。不比人口密集的城市,这荒郊野岭的,满目望去只有空旷的一片。
风吹过,伴随着无数细小的虫鸣,还有摇动的草木,“嘎吱——嘎吱——”
嘎吱——
“哎呀!”
空寂的原野上忽然爆发出一道尖利的女声,这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直穿耳膜,无情地震撼了在场每一个人脆弱的心灵。
尤弘光吓得差点没原地升天,在身边人的搀扶下才喘上口气,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扭头低声怒道:
“南宫夏你疯了?!!!!!”
这个因刚才的举动收获无数白眼的罪魁祸首只是微顿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道:“做什么?”
有同伴小声劝:“算啦,算啦……”
尤弘光看她的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我还要问你做什么呢?!大家秘密行动,你倒好,想把全城的守卫都吸引过来是不是?!”
“我——”
南宫夏又气又恼,“我被地上的石头给绊了!”
“什么给绊了,走你前边的人这么多,怎么就光你一个给绊了呢!”
“尤弘光你不要得寸进尺!”
眼看一声更比一声高的二人下一秒就上演一出男女高音二重奏,人群最中间忽然传来了一道女声。
“好了,大家不要吵架,既然南宫不是有意的,弘光你也不必和她过不去,赶路要紧。”
“哼……”
南宫夏撇一眼苏恋语和她身边的人,决定懒得跟尤弘光这个讨厌鬼争论了。
眼看战火终于平息,余小翠赶紧抓住这个时机凑上前去,“南宫别气了,尤弘光这人就是事儿多,虽然我也没看见你说的那个石头……不过这不重要,你大人有大量,快别再生气了。”
尤弘光:……
谁事儿多?谁大人有大量?
她瞧瞧她说的这是人话吗?!
背后刁蛮大小姐和马屁精叽叽喳喳说着话,反正她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余小翠就靠哄着这冤家发财致富光宗耀祖了。
尤弘光忍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苏恋语终于重新聚起精神到前路上来,按理说护城河应该就在附近了,但他们好像看错了地图,绕了几圈也没能找到这个特殊的入口。
——聊城对各个修真者开放,可不是对他们这些从学院里偷溜出来的学生开放的。
倘若大摇大摆地通过城门,肯定会被查出是天道院的学生,众所周知这时候的天道院还在上春课,他们当场就要被打包遣送回去。
青城道长临走前特意叮嘱他们留在天道院,可他们从旁人的传言里也猜到了事情的大半,就更不可能放着人间的灾难袖手旁观了,学院上下头一回高度默契地串通一气,终于在某个如今夜一般月黑风高的夜晚拖家带口,浩浩荡荡逃了出来。
毕竟谁也想不到有人会放着好端端的大门不走,偏要来淌这趟黑不溜秋的护城河水。加之又是半夜,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可谓是最佳的方案了。
正在他们望着光秃秃的四周欲哭无泪时,卞凌绝忽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指向遥远的某处。
“你们听,那是不是水流的声音?”